嬴政坐下後,一臉關切地說道:“祖母有什麼事派人來召孩兒就是,何必親自來這一趟,孩兒可如何受得起?祖母當以身體為重,好好將養才是。”
華陽太後聽了,心中暖意湧動,微微一笑,說道:“如今大秦合並五國,大王國事繁多,日理萬機,哀家哪裡好隨意勞累大王?哀家又不是老到走不動路了,不過是活動下筋骨。”
嬴政聞言,神色放鬆了些,臉上帶著親近的笑意,說道:“祖母這是哪裡的話,有什麼勞累的,寡人不過過去一趟罷了,這都是應當的。不知祖母此來,所為何事?孩兒若能讓祖母寬心,定當竭儘全力。”
這最後一句話,嬴政說得極為真摯誠懇,眼神中滿是對華陽太後的敬重與關切。
嬴政情知華陽太後此來一定有事,而且一定是要事。自繼位十五年來,華陽太後從不曾開口求過什麼事,如今華陽太後已是垂暮之年,此時求的事,自己無論如何也是隻能答應的。
既然如此,嬴政就直接主動開口表了態度,何必再讓老人家開口來求?
華陽太後心中感動,眼神都變得更為柔軟,柔聲道:“大王請屏退左右,哀家有些事想單獨和大王聊聊。”
嬴政當即命令道:“所有人都出去,無召不得入內。”
眾人魚貫而出,殿內隻剩下嬴政和華陽太後二人。華陽太後輕輕歎了口氣,這一聲歎息嬴政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疲憊。
華陽太後緩緩說道:“大王,哀家此生無子無女,最大的幸運就是認了先王為子。”
“無論先王還是大王,皆是重情重義之聖君,這是哀家的福氣。”
嬴政認真傾聽著,聽聞此話,起身上前,握住了華陽太後雙手,蹲在華陽太後身前說道:“祖母哪裡話,若沒有祖母鼎力相助,絕不會有父王和孩兒今日。祖母真心待我,孩兒豈是無情無義之人?祖母,你我一家人,萬不可說什麼見外的話。”
華陽太後拍了拍嬴政的手,動作輕柔而溫暖,心中更是欣慰:“大王快起身,請坐下說話。”
她微微頓了頓,笑歎一聲,接著說:“唉,哀家年紀大了,也是難免有些絮叨了。”
嬴政笑了笑,毫不在意:“祖母請說,在寡人麵前,說什麼都行,寡人聽著呢。”
華陽太後笑了笑,說道:“哀家能感覺到,快要去見先王了,大王不必著急。”嬴政正要說話,被華陽太後打斷。
“人皆有一死,對哀家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哀家這些年雖然得大王尊重照顧,一切都好,可是也總是想起過往,對於能去見先王,哀家是歡喜的。”
“隻是這臨終前,還有一些事放不下。”
“這第一件事,就是昌平君,那孩子是哀家的侄子,自幼在大秦長大,算哀家半個兒子,前段時間他傳信來,想要重回大秦,請哀家問一問大王的意見。”
嬴政點了點頭,絲毫沒有猶豫和為難:“昌平君乃寡人舊臣,寡人也時常想念,如今想要回來也好,寡人也是歡喜,照舊讓他擔任亞相吧。”
華陽太後心中更是感動,嬴政做事一向體麵,什麼也沒有多說,一切都照顧到了。
“多謝大王隆恩,等哀家回去便給他回信,一定交代他銘記大王恩德。”
嬴政輕輕搖頭笑道:“這都小事,祖母請說其他的事。”
“還有一件事,還是哀家的一點私心。”
“是雲兒那丫頭。”
“這些年哀家一人在深宮,多虧了雲兒陪伴,以做慰藉。”
“那丫頭性格驕傲了些,手段也強硬了些,不過大王應當知曉,雲兒心地不壞。”
“而且,她實在是愛大王至深。”
“那丫頭自幼便是天之驕女,桀驁慣了,日後天下一統,還請大王多多擔待一些。”
嬴政洋洋一笑,眼中儘是寵溺:“祖母多慮了,雲兒是寡人的心頭寶,寡人又何嘗不寵愛她?”
“請祖母放心,縱是沒有祖母這話,寡人又怎麼舍得不照顧好雲兒呢?”
華陽太後微微一笑,輕歎道:“哀家知道,這些年,雲兒和前朝的聯係密切了一些,這不是後宮妃嬪該做的事,哀家也會教導她少和前朝聯係。”
“等昌平君回來,也就輪不上她操心楚人的事了。”
“大王,昌平君回來以後,彆讓他擔任亞相高位了,尋一個清貴的位子給他吧,這對他們都好。”
“哀家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哀家也會讓他告老離職,他也該安享晚年了。”
嬴政眉頭微皺,臉上露出惆悵之色,說道:“祖母,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