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民警都望向餘占冬,餘占冬見張潮十分真誠,也推辭不過,就讓大夥各自給家裡打個電話,交代晚上不回去吃了。
吃飯也沒出胡同,就在所旁邊的火鍋店,除了要值班的給打包外,在所裡的其他人基本都去了。
雖然沒有酒,但這頓飯也吃得賓主儘歡,餘占冬對張潮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個等級——這小夥子,能處!
散場以後,張潮把自己的車開過來,堅持要送餘占冬回家。
車開了十幾分鐘,就陷入到燕京下班高峰期的車流擁堵中。
餘占冬問道:“能抽煙嗎?”
張潮笑道:“彆人不行,您沒問題。”
餘占冬把窗戶打下來,點上一根煙,先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圈,才道:“你小子,彆憋著了,想問什麼問吧。”
張潮訝道:“您怎麼……”
餘占冬道:“要是這麼點事都看不出來,我這20多年就白乾了。你也彆老和彆人打聽了,他們也不敢說。”
張潮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確實對您很好奇。尤其是知道您當年是公安大畢業的高材生,卻在這個小派出所當了半輩子片警……”
餘占冬道:“嗨……什麼高材生。都什麼猴年馬月的事了……你真想知道?”
張潮點點頭。
餘占冬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20多年前,我剛從大學畢業,分配到了局裡的刑警隊。當時年輕,就想破大案。我們當時的隊長姓程,是局裡的破案能手,也是我崇拜的偶像。”
“後來大案真的來了,細節我就不能詳說了——大概就是我們轄區發生了一起惡性的殺人案。”
“程隊長當時的行動很果斷,判斷凶手就在我們轄區,還沒有走遠,馬上封鎖了進出要道,展開了大排查。凶手確實被我們堵在了窩點裡。”
“後來凶手露麵了,我們就去抓人。人呢,是先被治安聯防隊給抓住的,過程,比較激烈吧。”
“再後來,他就死在了我們的審訊室……”
“結果經過對現場以及他們躲藏窩點的進一步勘察,以及對他身份的核實,我們才確定凶手應該是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他的兒子,而且主犯就是他兒子。”
“他露麵是故意的,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讓他兒子成功跑出了包圍圈。而且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犯案,在其他地方他們還背著兩個案子。隻是當時的條件落後,沒辦法及時並案,導致出現了漏洞。”
“人死了,主犯跑了,案子沒破,得有人擔責任。79年這種事就入刑了。出事這一年剛好被抓了個典型。程隊長把事都扛了,判了5年。”
“隊裡好幾個兄弟都被扒了警服。我年輕,大學剛畢業,就背了個重處分,來了豆腐胡同,一呆就到了現在。這就是我的故事,很無聊吧?”
張潮沉默了很久,才道:“人抓住了嗎?程隊長呢,他後來怎麼樣了?”
餘占冬道:“抓住了。98年,在火車站,買假票的時候被鐵警連他連票販子一塊按住了,他掙紮得太厲害,被瞧出來不正常,帶回去按了指紋查出來了。
程隊長……出來以後就做點小生意,95年的時候得肝癌死了。這個故事,值得寫成書嗎?”
張潮想了想道:“我有一個更好的故事,你要不要聽?”
餘占冬:“哦?”
張潮跟著車流往前開了一陣,又被堵住了,才道:“如果程隊長出來以後,從來沒有放棄抓捕這個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