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一會兒,徐子東才介紹道:“這個小夥子叫林嘉翰,今年才18歲,上中五,相當於內地的高三。今年他參加你們的作文大賽,進複賽了。”
林嘉翰站起來向張潮鞠了個躬,用比較生硬但是還算流暢的普通話道:“張先生好,很榮幸見到您。”
張潮連忙站起來回禮道:“千萬彆客氣,我也大不了你幾歲。我記得你的初賽文章叫做《捕捉女王》?講一群學生在學校倉庫裡找到97後被封存的女王畫像的故事——寫得很有意思。”港澳台的複賽選手一共隻有22個,張潮能記得作品名字不奇怪。
不過林嘉翰顯然很意外,感動得連連點頭,眼裡的光芒都多了一些。
徐子東道:“嘉翰呢,在一所BAND2C中學裡讀書——這是港島中學的分級,BAND2C代表隻有8%左右的學生能考入大學,隻比最差的BAND3學校好一點。
但是他自己對文學很感興趣,也在港島學生作文比賽裡拿過名次。我注意到他,是去年有一次他翹課來聽我的講座,還在現場給我提了一個很好的問題,我當時回答的不很好,就給和他留了聯係方式。
後來我把那個問題弄清楚了,重新把答案發給他,這樣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嘉翰,你說說你參加‘新理念作文大賽’的過程和見聞。”
林嘉翰看了一眼張潮,有些為難地道:“都……都講嗎?”
徐子東道:“你儘管講,張潮來港島就是想聽真實的情況。”
林嘉翰聞言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其實‘新理念作文大賽’港島學生能參加,我去年看新聞就知了。雖然很心動想要參賽,但是一方麵覺得和幾萬人競爭很難;另一方麵又覺得萬一進複賽了,到大陸參賽可能又好大筆開支……
後來是徐教授反複鼓勵我,我才下定決心參加。但是呢,這個比賽在我們學校知名度好低,好多同學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比賽。但是我問在作文比賽認識的其他學校學生,卻不都是這樣。
像BAND1學校基本都有比賽的相關宣傳,還有知名的文學社團請作家到學校裡輔導學生參賽。而BAND2的學校,靠前的那幾所都沒有海報貼。”
張潮追問道:“你說他們請文學社團和作家輔導學生參賽,是怎麼一種形式?”
林嘉翰道:“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些學生也不肯多說。但是據說是每個同學都寫了好多篇文章,然後讓那些作家來幫他們挑咯。”
張潮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道:“還有其他嗎?”
林嘉翰道:“還有據說有文學社團承諾,拿了獎回來就會報銷交通和住宿費用咯。其他我都不知那麼多,不敢亂講。”
張潮和徐子東對視了一下,徐子東對林嘉翰道:“嘉翰,你可以先回去了,我和張生還有話講。”
林嘉翰“哦”了一聲,站了起來,收拾了一下背包,就離開了。神情頗為落寞,沒有了初見張潮時的興奮。
徐子東看林嘉翰走遠,對張潮道:“其實他說的輔導,我也參與了。”
張潮並不意外,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徐子東接著道:“實際情況比嘉翰說得還要嚴重一點,有些學校舉行了變相的初選。我一不小心,做了其中一個學校的評委。
結果結束以後才告訴我,獲勝的那個學校會安排做‘特訓’。”
張潮道:“您完全可以不告訴我這些——鐘偉明說的是真的?您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徐子東道:“這裡麵的內情很複雜。鐘偉明講的既有道理,但也有立場上的局限。大賽港島組委會的做法,乍看之下對大部分學校不公平,對嘉翰這樣的學生更不公平,但是也有它的苦衷。
甚至在某個層麵上,組委會這麼做,對‘新理念作文大賽’在港島地區提高知名度、擴大影響力更有好處。但是我還是覺得違背了文學的初衷。”
張潮還待說什麼,隻聽外麵傳來爽朗的笑聲:“哎呀,你們太會找地方了!我轉了兩圈才找到這裡。”
一看來人,張潮和徐子東都默契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