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扒拉開他的手道:“要哭到彆處哭,如此男兒哭成這樣,真是丟人。”
狄仁傑也推開了張柬之,道:“我們在戰場都沒哭,你哭什麼!”李慎點頭,“對,柬之要是去了蔥嶺戰場,恐怕站都站不穩了。”
張柬之抹了抹眼淚,忽然大聲道:“將來,我也要手拿長弓,縱馬疆場,為社稷!為大唐殺敵。”
李治冷哼一聲。
李慎一臉憐憫地搖頭。
新任安西都護府的都護李義琰帶著一卷文書而來,行禮道:“晉王,紀王,有旨意,還有書信。”
李慎先拿過幾卷書信,打開看著有姐姐的,還有母妃的,一邊看著又拿出幾卷,道:“這是皇姐與父皇給皇兄的。”
李治拿過幾卷書信,還在看著旨意。
李慎拿著母妃與姐姐的書信,坐在一旁獨自看著。
“這是給狄參軍與裴參軍的書信。”
幾個少年人各自坐在一旁,看著各自的書信。
狄仁傑看到了父母的書信。
唯獨張柬之沒有書信,他本就一直在安西都護府,沒有去戰場,便問道:“仁傑,你家中的書信說什麼了。”
他像是沒話找話,又沒事找事地問了一句。
狄仁傑道:“家父說我已到了賜字的年紀,往後叫我懷英。”
“懷英?狄懷英?”張柬之重複著,似乎在想這個名字好不好。
裴炎也看罷家書,起聲道:“晉王,朝中的旨意如何說?”
李治依舊看著家書,將旨意遞給他,自顧自依舊看著書信。
裴炎拿過文書,看著上麵的內容,道:“即刻去朝中任職?”
“任職?任什麼職?”張柬之道:“我們不是要在西域支教兩年嗎?才過去一年。”
裴炎道:“我們有軍功,不用留在這裡支教了,直接去朝中任職。”
“啊!”張柬之奪過文書,瞪大眼睛看著,念道:“狄仁傑任京兆府書令身兼大理寺獄丞,裴炎任兵部郎中……”
念完朝中的文書,張柬之捂著心口,神色痛苦道:“怎會……”
李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柬之,我們要回長安了,你在西域多留一年,一年後我們在長安相聚。”
“不!”張柬之大喊道。
李治冷笑道:“你當時與我們一起去蔥嶺,說不定也立下軍功了。”
裴炎的官職提拔得很快,科舉時狄仁傑才是進士。
狄仁傑與裴炎如此年輕,將來說不定能位列尚書。
李治道:“或許皇兄是想讓仁傑執掌京兆府。”
李慎不解道:“那為何還要給了大理寺的官職?”
這一點李治也想不通,但這是朝中草擬的,正式的旨意還未下達,此事還有待商榷。
可不論怎麼說,科舉及第的眾多人中,狄仁傑與裴炎是最快得到官位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已如此,這兩人將來當真不簡單。
李治又看向還在痛心疾首的張柬之,如此一比倒是與他拉開很遠,人生高度差太多了。
張柬之還在痛苦地哀嚎著。
李慎勸道:“萬一你以後立下大功,說不定也能當個將軍,我們也能理解,你家就你一個兒子,你爹為了你煞費苦心,你不去蔥嶺冒險是出於孝道。”
張柬之捂著臉不敢麵對現實。
李治抬腳要踹,又收了回來,又道:“哭吧,哭得再大聲也沒用。”
……
慕容順先一步離開了西州,他隻是一個商人不用聽軍中安排,可以獨自走動。
西州地界以東,這裡以前是吐穀渾的地界,青海以西的伏俟城下。
在城北的一處荒原上,立著一塊石碑。
慕容順伸手拂去石碑上的塵土,而後用水打濕了布巾,好好地擦了擦石碑。
石碑上的字跡這才顯現,這是昔年吐穀渾王的石碑,也正是慕容順的父王。
父王死在了長安城,但慕容順悄悄讓人在這裡立碑,並且將父王的衣冠葬在了這裡,朝中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天可汗默許了。
慕容順將四周的沙土都打掃乾淨,石碑的底座也顯現出來了。
他又從背囊中拿出一壺酒水,澆在了石碑上,低聲道:“父王啊,我根本不想成為吐穀渾的王,也不想活成父王的樣子,現在我有很多孩子,我也成為了一個商人。”
慕容順自言自語著,道:“我會讓我的孩子們來祭拜你的,我現在很富有,我輕易買下了白水城,將來我說不定可以買下整個小勃律國。”
他的話語一頓,又道:“如今的天可汗不是當年那位了,否則我也不敢為父王立碑,現在的天可汗是一個十分開明的人,現在的天可汗擁有一群十分勇敢的臣子與將軍,我相信這位天可汗雄才大略,他們一定會圖謀小勃律國。”
慕容順拍了拍石碑道:“我很富有,富有到可以買下蔥嶺的幾座城,一兩個小國,我會去買下那個小國,為天可汗效命。”
言罷,他將酒壺放在了石碑前,重新翻身上馬,獨自一人前往河西走廊。
吐蕃地界,茹來傑從當年的烏孫古道穿過了天山,從蔥嶺的碎葉城,一路途經青海,回到了吐蕃。
桑布紮身邊隻有一匹馬,他孤身一人站在這裡。
茹來傑的身後的吐蕃孩子策馬穿行而過,快馬進入了吐蕃地界,也回到了家。
而茹來傑坐在牛背上,慢悠悠地而來。
桑布紮道:“你一走又是一年,還以為你帶著孩子們不回來了。”
茹來傑盤腿坐在牛背上,道:“唐人打退了大食人。”
桑布紮牽著馬走在一旁,與他一起走著道:“之後你打算做什麼?”
茹來傑望向布達拉宮方向,現在還看不到布達拉宮,隻能看到遠處的巍峨的雪山。
“你想回吐蕃嗎?”
茹來傑道:“我會與吐蕃的僧人修建布達拉宮,等待著唐人朋友來看我。”
“你的唐人朋友。”
茹來傑點頭道:“嗯,我有唐人朋友,你與讚普的唐人朋友是天可汗,我的唐人朋友是大唐的將軍。”
隻要茹來傑不再想著扶持吐蕃讚普,桑布紮心中還是寬慰的,哪怕他心中想要扶持,至少現在沒有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