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一次宣誓,可能多年以後這些宣誓過的學子再一次回來,他們會想起今天宣誓過的場麵,長安城的人也會記得他們宣誓過。
集體力量與集體意識是什麼時候開始萌芽的,李承乾已想不起來了,大抵是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開始嗎?還是應該說是奮六世之餘烈開始的?
春明門前的宣誓還在繼續,李承乾收起眼淚,走下了城牆。
父皇還在城牆上看著孩子,身邊就跟了兩個侍衛,李承乾又道“餘下的事交給兵部與軍中諸多將領安排,若再有異議讓英公與朕談。”
“喏。”
李承乾沿著長安城的城牆走著,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總歸是有了這個步驟,以後會怎麼樣誰又知道呢。
至少有人宣誓了,至少還有人看著他們宣誓了。
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原本站在城牆上的皇帝已經離開了,其實皇帝來這裡的時候,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皇帝離開時也就無人關注了。
李承乾走到皇城中,聽到一聲呼喚。
“父皇!”
小鵲兒快步跑來,拉住父皇的手臂笑著道“聽聞今天春明門很熱鬨?”
李承乾點著頭道“是啊。”
她笑著道“女兒與上官婉兒在學蜀繡。”
李承乾遲疑道“是上官儀的那個孫女?”
“嗯。”小鵲兒道“她比女兒小三歲。”
李承乾道“以前就聽說蜀繡很難。”
小鵲兒嬉笑道“這些天女兒早晨在北苑讀書,下午回宮裡與婉兒一起學蜀繡。”
李承乾頷首道“也好。”
回到新殿內,馬周與於誌寧早已等在了這裡,一堆卷宗放在桌上,這是今年蔥嶺大戰的封賞事宜。
兩人一起行禮。
於誌寧道“陛下,都準備好了。”
“嗯。”
李承乾當即坐下來與馬周共同處置吏部的事宜,小鵲兒十分懂事地坐在一旁,幫著給父皇倒茶,磨墨,整理卷宗。
李承乾看著名冊道“裴炎與劉仁軌任職兵部侍郎是定下了嗎?”
馬周道“吏部,兵部與中書省都有複議,複議也都通過了。”
“看來這兩人的能力在朝中有目共睹。”
於誌寧頷首,“自金春秋來到長安之後,新羅與當年百濟舊地有過幾次叛亂,兵部與中書省都覺得希望派人去新羅平穩局勢,如今駐守新羅的將領劉伯英已是第三次告老了。”
李承乾擱下名冊,低聲道“駐守新羅的官吏有空缺了?”
小鵲兒安靜地聽著,又給父皇的茶碗續上茶水。
馬周遞上另外一份卷宗,回稟道“這是吏部,兵部,領軍衛三方交換過的想法。”
李承乾盯著卷宗上的一個名字,道“黑齒常之?”
於誌寧解釋道“此人原是百濟人,投效之後便跟隨在裴行儉身邊。”
卷宗寫得很明白,這件事是乾慶十一年十月,劉伯英第三次遞交了告老的奏章,告老奏章到了兵部之後,兵部就交送了吏部之後,吏部打回了文書,要讓兵部再擇人選。
馬周既是吏部尚書,又是當今的中書令,他的權力接近相權,這一點與於誌寧一樣。
馬周與於誌寧一個管人,一個管賬。
“按照兵部的預想,劉仁軌主內,裴炎主外。”
於誌寧言罷,馬周又補充道“劉仁軌抓軍中內部,裴炎抓邊關都護府,先前與英公也是這般商議的。”
新殿內,李承乾依舊翻看著卷宗,沒有當即回話。
看陛下對眼前的安排,似乎還有疑慮,馬周繼續解釋著卷宗上的內容。
直到黃昏時分,馬周與於誌寧這才走出承天門,而春明門的宣誓也才剛結束。
夜裡,狄仁傑與李治,李慎,三人圍著火盆坐在一起。
夜裡的露水還有些重,狄仁傑披著外衣,喝著酒水道“裴行儉掌左領軍,薛仁貴掌右領軍?”
李治頷首道“朝野上下都在打聽,裴炎與劉仁軌任職兵部的事多半是不會錯的。”
狄仁傑拿起火盆邊烤好的餅,掰下來一塊放在口中吃著,又道“看著某家做甚?”
李慎道“懷英,此番你也立下軍功了吧。”
狄仁傑嘴裡嚼著餅道“我有什麼功,多是給大軍在前麵探路,當初安國一戰,還是劉仁軌帶著塞人騎兵前來馳援,化險為夷,他的軍功才大。”
李治低聲道“東海那邊多半會有安排。”
“當真?”
李治看著兩人低聲道“金春秋父子來了長安之後,新羅各地出現了叛亂,皇兄與英公的意思多半是要一勞永逸了。”
李慎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一臉嚴肅。
狄仁傑神色狐疑,吃餅吃得口乾了就喝下一口羊湯,又道收緊外衣坐著。
翌日,陽光剛從東麵出現。
李治睡醒的時候,見到了狄仁傑正麵朝東麵,“懷英,你是怎麼了,總是愛看太陽。”
狄仁傑咧嘴笑道“近來養成的習慣,很喜歡太陽東升的場麵。”
李慎端來一個木盤,將木盤放下又端出了三碗羊湯,道“喝點湯餅,懷英!你一早還要當值。”
狄仁傑這才收回目光坐下來用早食。
之後,京兆府的官吏陸陸續續來了。
這個時辰,顏勤禮沒來,說明早朝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