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魯東半島的一座小城,城西郊區人跡罕至的地方有火葬場和殯儀館,很自然,旁邊就有了喪葬一條街。
街上有寥寥十幾家商鋪,賣壽衣的,賣骨灰盒的,賣香燭紙錢的,在街尾有一家紮紙鋪,專門賣紙人,跑車彆墅十二金釵應有儘有,隻要錢到位,米國白屋子都能燒給你。
鋪子是前鋪後院,前麵賣貨後院住人,最近中元節本是銷售旺季,可鋪門緊鎖,門口掛個牌子東主有事暫停營業。
天色已晚,紮紙鋪後院此刻卻亮著燈,屋子裡罵聲陣陣。
“哥們你上手吧,彆用腳丫子玩了。
打野不參團,你丫在草叢裡坐月子呢。
哥們,你主動投降吧,你死了,四打五優勢在我啊,讓我們做彼此的天使好嗎?”
裡麵有人在玩王者農藥,激情滿滿,各種小話張口就來,一個粗壯又粗魯的男人趴在電腦前,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鼠標,搖頭晃腦,不亦樂乎。
如果不是他隻有上半身,身形若隱若現,整個人漂浮在空中的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遊戲廢宅。
忽然,這半個男人對著隊友說“各位,我家那條離家出走多日的狗子好像回來了,哥們我必須撤了,你們重新找人吧。”不顧耳機裡傳來的陣陣罵聲,他退出了遊戲。
此時,洛暘正好推門進來,還是一身黑,背著背囊黑傘,臉色卻更蒼白了,他手裡提著幾個袋子,他對屋裡的男人展顏一笑說“馬爺,我回來了。”
馬爺轉過身,看著洛暘毫無血色的臉和晦暗的印堂,心中微微一歎,表麵卻不動聲色,揮揮手說“啥也先彆說,先把定魂香給爺點上,爺都在空中飄兩天了,我那林妹妹打電話約我去跳廣場舞,我都不敢出門。”
洛暘把身上的東西放下,走到牆邊的神龕前,雙手拿起三根紅色的檀香,左手在外,右手在內,香頭向下,口中默念真火咒,然後手腕上翻,香頭就自動點燃了。
他將香火舉過頭頂,對著神龕拜了三拜,然後插入了香爐中。
隨著香火點燃,煙氣在房間中蔓延開來,馬爺的身體在煙氣中逐漸凝實,下半身也開始顯現出來,他站在地上跳了兩下,對腳踏實地的感覺非常滿意。
“小暘子,你這一出國就是五六天,我這裡辣條和脆脆鯊都斷貨了,旺仔小饅頭也不剩多少,你小子彆忘了去給我補貨。”說完他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事情都辦完了?找到洛雪的屍骨了嗎?”
洛暘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麵色沉靜,低聲說“事情辦完了,那些雜碎們我一個都沒有放過,但是小雪已經屍骨無存了,我準備明天給她弄個衣冠塚。”
馬爺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洛暘,都是陰司之人,見慣了生死,他也早忘了失去親人是什麼滋味,男人之間的安慰是多餘的,他有點笨拙的掏出一根煙遞給洛暘。
洛暘並沒有伸手接過,他笑著說“馬爺,我這小生意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平時也有盈餘,說了多少次了,你抽點好的,華子也供得起,你乾嘛非要抽大前門啊,兩塊五一包,味道又衝又辣嗓子。我可從來沒有虧待過您。”
馬爺看洛暘不要,自顧自的點上,深吸一口,順著洛暘的話轉了話題“你小子戀愛都沒談過,懂個屁,這叫情懷,我當年抽的第一根煙就是大前門,當時給我點煙的可是小鳳仙啊,那可是民國奇女子,真正的風情萬種。”
他搖晃著腦袋,吐出幾個煙圈,似乎是在回味。男人都這樣,嘴上說的都是情懷,心裡想的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