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是誰?”她乘勝追擊。
提到白銀珠,沈歲神情則變得更加蒼老。與他在沈夫人喪禮上的裝模作樣不同,冷螢能感受到他現下是真的悔恨。
但……那又怎麼樣?冷螢不置可否。
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給他,最後卻以被剜眼身死收場。這樣的愛,誰敢要?
“你還未講明,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沈歲不知是真心急,還是不想回答冷螢的問題。
冷螢見他回避也不著急,而是換了個方式問道:“不知沈老爺為何會對我方才說的話這般敏感,當年白銀珠不就死在了沈家嗎?”
其實她也不知,白銀珠當年到底葬身在何處。隻是見沈歲情緒激動,隨便猜測一處最可能的地方,用來套話罷了。
“請沈姑娘不要亂講!”沈歲聽了她說的,頃刻便動了氣,神情嚴肅道:“你可以說我識人不清害了銀珠,但不能說是我殺了她!”
“既然白銀珠並未死在沈家,那沈老爺又為何篤定她已命喪黃泉,之後還選擇了續弦?”冷螢質問道。
沈歲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他站在原地,用陰鷙的眼神看著冷螢,直盯的她頭皮發麻。
但現下的情況,冷螢怎麼可能認輸。她微微靠著牆,用一雙平靜無波的雙眼回望他,毫無膽怯之意。
“這是老夫自己的事。”沈歲收回目光,回道。
“哦,是嗎?”冷螢依舊看著他,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沈老爺既然這般不坦率,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
看著冷螢沉靜的眸子,沈歲感覺自己被一個小姑娘給看透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年近半百的人,居然會敗在一個小姑娘的堅持下。
“還記得那年是小滿……”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迷離,整個人沉浸在回憶裡,“我正在路邊欣賞圍牆外蔓延的忍冬花藤,她穿著一條百色裙便闖入了我的眼簾。”
冷螢輕呼出一口氣,軟了腰緊靠身後的牆,安靜聽對方講述。
不知何時,沈歲已緩步走至房間未被燭光映照的角落,他看著跳躍的燭火,繼續說著:“她和一群擺攤售賣香料的西域商人席地而坐,時而談笑風生,時而彈著阮琴歡悅起舞。”
忽而,他低低一笑,眼瞳裡的燭光影影綽綽,“我一眼就被她吸引,但她那時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對象。也就是……和她同來昌縣做生意的其中一位西域商人。”
白銀珠當時,居然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對象?
“那為何後來她卻做了你的夫人?”冷螢問道。
沈歲慢慢低下了頭,眼睛裡閃過一絲陰鷙,瞬間蓋過了瞳孔裡的光亮,“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每日都想去瞧她。我站在忍冬花藤後,看著她與那男人眉目傳情,心裡就莫名升起一股殺意。”
“所以你也付諸行動了,對嗎?”冷螢涼著嗓音問道。
從沈歲往日做的事便可以猜到,他絕不會讓自己止步在偷窺這一層。
對於不屬於他的人或物,他決計會用儘手段、不計後果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對方輕扯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微笑,微微搖頭道:“我不想的,可她從未拿正眼瞧過我。如果那個人消失,或許……她的目光便會放在我的身上了。”
冷螢沒忍住嗤笑一聲,道:“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就算看到你了又怎麼樣?也不過是一堵會呼吸的牆罷了。”
“即便是一堵牆,也是可供她棲息的墉。她就像忍冬花一般,在長夏來臨時,帶給我沁人心脾的蜜香。而我便是……”
實在不想聽下去,冷螢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反問道:“沈老爺你知道嗎?忍冬花代表堅貞不屈和永恒的愛。即便你真使了手段將白銀珠搶了過來,也永遠得不到她的心。”
“嗬……”沈歲冷笑一聲,略帶得意道:“我不在乎!隻要那男人消失,銀珠在昌縣無人可依靠時,自然便會注意到我。而我……也做到了!”
看著他毫無悔意的模樣,冷螢極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仿佛現在與沈歲講話,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你到底對白銀珠的未婚夫做了什麼?”
“當然是讓他無法再出現在銀珠麵前,她一直都不知道是我動的手腳。這些商人在昌縣除了我沒幾個認識的人,當銀珠哭腫著眼來求我救她情郎時……”沈歲的目光越來越偏執。
他從剛才便翹起的嘴角,此刻笑得一臉滿足,“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聽到這裡,冷螢已經氣到暗自發抖,她咬牙切齒道:“沈歲,即便你用儘詭計得到了白銀珠那又怎麼樣?她的心裡永遠都沒有你!”
“哼!”沈歲狀似無所謂地笑道:“告訴你吧,銀珠到死都沒有愛上我,但那又怎樣呢?她還是為我生下了無儘。而那個男人,永遠都隻能躺在膠柱裡。”
膠柱?這個變態到底對白銀珠的未婚夫做了什麼?
“所以,你殺了白銀珠的未婚夫,強取豪奪逼迫她為你生下孩子後,又將她殘忍地殺害了?沈歲,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人性?”冷螢顧不得額頭劇烈的疼痛,撐著牆壁站起身來,厲聲對他道。
沈歲猛地轉向她,雙眼仿佛淬著毒液般看向她,大聲道:“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殺銀珠!”
“那你告訴我,白銀珠到底在哪裡?”見沈歲已經失去理智,冷螢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她的問話,讓沈歲的精神幾近崩潰。他不再故作姿態、假裝深情,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神智一樣,神情萎靡地拖著步子朝冷螢走過來。
“彆過來!”
冷螢急忙朝旁邊閃躲,沈歲又神情恍惚地跟上來,嘴裡喃喃道:“你不能汙蔑我殺了銀珠,我怎麼可能殺了她,我隻是不小心……不小心認錯了人……”
“什麼認錯人,麻煩說清楚。還有,你再往這邊走我就不客氣了!”冷螢威脅道。
沒想到,她的威脅居然起了作用。
須臾,沈歲晃悠悠停下步子,扯起一抹怪笑道:“那日,我本是想將阿妗送給他們的。可我萬萬沒想到,銀珠那日會跑去尋她。那些人誤以為銀珠是阿妗,居然殘忍地剜了她的雙目!”
“阿妗又是誰?”冷螢一刻不停地急切問道。
“柳妗。”沈歲雙目無神地答道:“我的繼室,柳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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