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日,周一。
“也不知道曉莉這孩子到江城了沒有,怪叫人擔心的,一個女孩子坐火車……”
早上起床洗漱,程開顏就聽到母親徐玉秀在惦記著劉曉莉的行程。
“有沒有可能她不是一個人,而是和江城歌舞劇院的人一起來的。”
程開顏無力吐槽,隻覺得母親這話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
“那不還是一群女孩子,這更加危險了!”
徐玉秀不滿擰了他一下,說道。
“現在是法治社會,沒人敢的,再加上人家是受文化部邀請進京表演,誰敢捋虎須?抓住就是打靶。
放心吧,今天就能到。”
程開顏隨口解釋幾句,他心裡也清楚母親這是舍不得,掛念,就跟自家孩子出遠門一樣。
兒行千裡,母擔憂。隻是現在變成了兒媳婦行千裡,母擔憂。
不過十號晚上,程開顏親自將劉曉莉她們送上火車之後,這才回家,不會有事的。
如今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還順便度過了一個周末。
算算時間的話,今天天黑之前,她們就該到江城了。
“我尋思著再給你婉姨寫封信?”
徐玉秀想了想,提議道。
由於程開顏已經滿二十進二十一了,再加上又是作家,算出人頭地了,因此徐玉秀在一些家庭大事上,參考他的意見。
婉姨?
說起來還沒見過這位姨呢,不過……
“您寫信乾啥?”
“催婚!”
徐玉秀意簡言賅。
“再說吧再說吧,彆這麼急,以後有你忙的!”
程開顏擺擺手拉著她出門。
“等等!臭小子,老娘教案還沒拿呢!”
……
一溜煙的功夫到了學校,今天的課上午隻有一節,據說邀請了人民文學的張光年來講寫作課。
這件事情早在上周,文講所的徐剛所長就提前通知過了,作家班的大家都比較期待。
這位還是作家班的班主任,就很離譜,搞得跟高中一樣,設個班主任。
第一時間在水房,接了點熱水,泡上大紅袍。
“嗯!老想念這味道了。”
程開顏從牛皮紙小包裡撚起來一小撮,倒茶缸子裡邊兒。
悶一悶,再晃一晃,揭開蓋兒一聞,那叫一個清香。
隻可惜這東西有錢也難買,隻能蹭蹭老爺子的。
端著杯子回教室,此時教室裡已經來了一些人了。
“程開顏,這兒!”
剛走進教室,王安憶看到她,立刻揮手喊了起來。
清脆的聲音在教室裡比較明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和回頭。
程開顏循著聲音看去,隻見王安憶正坐在第一排,“來了。”
經過上次的碰麵,這位女同誌已經打消了心中那點旖旎的情思,才剛剛萌芽,就碰見了劉曉莉這個正主,現在也就沒想法了。
畢竟這個年代未婚的年輕女性在男女作風問題上,還是相當謹慎的。
目前兩人的關係算是上課搭子,桌搭子。
平時幫忙占一下座位,互相討論學習,抄抄作業之類的。
就有種以前上大學的感覺。
嗯?
貌似本來就是在上大學好吧?隻不過是帶專而已。
“上周五布置的作業你寫了沒,借我抄抄。”
程開顏坐在這姑娘身後,然後起手就是要作業抄,老熟練了。
“做了,給你好了,不過中午幫我帶飯,吃完飯直接在教室睡覺算了。”
王安憶點頭答應,有點不像上海人的那種爽快。
雖然他們在北師大上課,但朝陽那邊也沒有荒廢,畢竟文講所花錢租下來的,他們還是在朝陽黨校那邊住宿。
而且北師大不可能,再去給他們提供宿舍。
因此隻要是上午下午都有課的情況下,沒人願意中午又跑回去。
於是很多人就在教室裡休息,等到放學了再回去。
程開顏一邊喝著茶,一邊抄作業。
王安憶這姑娘在一邊嘰嘰喳喳,跟身邊的一個小個子,短頭發的女同誌說話。
女同誌也是二十多歲,名字叫劉樹華。
說起來這一屆文講所中一共有五個女同誌,按照年齡排序分彆是葉文玲,王祖玲(竹林),張抗抗,王安憶,以及劉樹華。
隻有她們兩個年齡最為接近。
“程開顏,你怎麼老是不寫作業啊。”
劉樹華看程開顏一來就趕作業,調侃道。
“我這是忙於文學事業無法自拔,以至於無暇他顧,自然而然冷落了作業,這不一大清早我就來寵幸作業了嘛?”
程開顏頭也不抬,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咦~你嘴真貧,BJ爺們都這樣?”
劉樹華嘖嘖稱奇,她還是頭一次見這樣幽默的小年輕。
“就是,什麼寵幸不寵幸的,你當你是皇帝啊!”
王安憶笑嘻嘻的說道,“你上次不是說新作品投給兒童文學了嗎,怎麼樣了,過了沒?都這麼長時間沒動靜,不會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這話一出,劉樹華吃吃的笑了起來。
這時又有幾個人影走了進來,正是張抗抗和幾個同學,有說有笑的。
這段時間以來,長袖善舞的張抗抗在班上打得火熱,不僅在女生中交好,甚至還在男同誌裡交了幾個朋友。
班上大部分對這個女人,好感不低,比路人強些。
張抗抗也為自己的交際能力感到自傲,這時路過聽到王安憶這話,不由豎起耳朵偷聽。
“停下來乾嘛?”
與張抗抗一同的葉文玲,一下子撞在張抗抗身上。
張抗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程開顏三人,臉上露出一抹看好戲的神情。
這段時間,張抗抗也算是在北師大,把這個程開顏的底細打探清楚了。
二十歲出頭,聽說是個年輕的大才子,會寫詩歌,會寫,還會寫兒童文學,甚至他還會寫歌,彈曲子……
程開顏越是優秀,張抗抗就越是不爽。
她感覺這個年輕人一點都不知道尊重文壇前輩,而且還可能看不起自己。
至於程開顏的新作品,張抗抗也有所耳聞。
聽說是投給了《兒童文學》,得知時張抗抗還說了兩句不鹹不淡的話。
現在陡然聽到王安憶調侃說程開顏的新作品可能過不了審核,張抗抗就樂得不行。
雖然兩人無冤無仇,但是吧,就是看他有點不順眼,這也沒辦法,一生小心眼的女人。
“閒得無聊,現在的年輕人……”
葉文玲搖搖頭,表示很無聊。
她今年都三十八歲,快奔四的年齡了,對這些小氣吧啦的恩怨情仇懶得搭理。
“嗨!就看看樂子,反正也不熟。”
張抗抗拉著葉文玲在程開顏他們的不遠處坐下,接著就聽到程開顏自信滿滿的說。
“包過的,皇帝不急太監急是吧?偷偷告訴你,我其實是第一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的第一名獲得者。”
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
張抗抗眼神一凝,雖然知道程開顏在短篇獎上唱名,但兒童文學獎她還真沒關注過,畢竟不是一個路數。
她轉頭問葉文玲,“他是兒童文學獎的第一名?”
“好像是的。”
葉文玲點點頭,她有在《人民日報》上看到過這篇報道。
“哼哼!”
張抗抗哼哼兩句,不說話了,眼神盯著坐在自己前兩排的程開顏。
可惡,居然是真的。
不過話說回來兒童文學又沒什麼含金量,而且稿費還少,她聽在上海《兒童時代》當編輯的王安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