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禁閉,很快就過去了。
程路在小黑屋裡關閉的這五天想了很多事情,首先自己選擇和劉韜硬碰硬肯定是沒錯的。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對劉韜這種背景深厚的乾部子弟,還是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的在鋼琴琴鍵裡塞刀片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的出來,若是不加反抗隻會讓對方越發猖狂。
程路將事情選擇鬨大,能極大程度的保護自己。
即便劉韜家裡關係深厚,但在軍區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第二,自己和劉韜打了一架,對方必然會繼續報複,但絕不會再是塞刀片這種堂而皇之的行為,會更加陰險,隱晦。
第三,穗穗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歸根結底是關心自己,如她所說這裡不是戰場,而是文工團,在這裡他們兩個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戰士演員,在麵對劉韜這種乾部子弟,是沒有多少話語權的。
即便是關禁閉,程路和劉韜兩人的處理結果都不一樣。
程路第一次感受到文工團這個小社會的陰暗麵,和現實的冰冷和殘酷。
第四,小萍同誌做的飯挺好吃,比穗穗強多了。
……
這次事件後,不明真相的文工團眾人,隻知道因為劉韜的挑釁,這兩人打了一架,還關了禁閉。
人家劉韜是兩三天,而程路是五天。
在不明真相的文工團眾人眼中看來,孰對孰錯,顯而易見。
而一些知道真相的人,隻是在私底下打抱不平,但明麵上自然不會去得罪人。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這樣一來,本就沒有太多人緣的程路,這次算是邊緣化了。
程鹿也無所謂,他還有穗穗和小萍同誌兩個人。
事情如程路所料,接下來的幾個月,日子過得相當平靜,劉韜也沒有再次下手,更多是一些小手段刁難陰陽他。
隻不過,本就因為長相漂亮,舞姿出眾而和這些乾部子弟走的近的林穗穗,這些日子也似乎和他之間有了些許距離感。
林穗穗說團裡最近嚴查亂搞男女關係,她這個女同誌和男同誌還是要保持距離的。
對此平日裡被邊緣化冷遇的程路心中失望。
不知不覺,到了九月份,天氣轉熱。
如今程路已在部隊呆了兩年多了。
為了迎接下個月的國慶,軍區文工團要舉辦表演。
整個文工團陷入忙碌,一片熱火朝天的繁忙之中,每個人都為了這次盛大的表演而做著準備。
這次的表演,不僅禮品豐厚,而且表現優異者,還有機會優先提拔,代表文工團進京參加表演。
聽到這個消息的文工團眾人們紛紛激動。
林穗穗是文工團裡最出色的舞蹈演員……之一,她也無比憧憬著代表文工團上京表演。
為此她拉著程路每天下班後,還接著繼續訓練。
程路很配合,也很高興。
十月一號,國慶節。
舉國同慶,整個軍區都洋溢著高興的氛圍之中。
在大禮堂裡安排了盛大的表演,從早到晚,一共十八個節目。
程路也上台了參加了兩個,一個是芭蕾舞伴奏,另一個是文工團的集體表演。
而林穗穗在舞台上的表演很受歡迎,獲得了很不錯的成績,就連領導都鼓掌叫好。
程鹿與有榮焉,這裡麵有他的一部分功勞。
至於沈小萍同誌,她參加的是多人舞蹈,隻不過被安排在靠後的角落裡,一眼看過去,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程路為了看到對方,特意跟人換了角度刁鑽的位置才看清楚。
表演也很不錯。
他還對舞台上揮了揮手,沈小萍很是驚喜的回以笑容。
表演結束後,林穗穗是前幾名,站在舞台上領獎時,光鮮靚麗,顧盼神飛,好看極了,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隻高高在上的天鵝。
給她頒獎的是團裡最優秀的男同誌,顧同誌。
相較於劉韜而言,這個顧同誌才是真正的出色,優秀,二十五六的年紀就已經是二級演員,還是團裡的首席,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是文工團,乃至於其他單位裡年輕女同誌仰慕的對象。
二人,一人領獎,一人頒獎,期間言笑晏晏,交談甚歡的樣子,讓很多人起哄了。
程路隻是在台下的角落裡,默默看著。
結束後,身為主角的林穗穗本想和程路說些話,不過因為她交好的女同誌們邀請她去外麵吃飯聚餐,不好帶程路,林穗穗就臨時作罷了。
程路對此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叮囑她不要喝酒,林穗穗笑著答應,走之前還高興抱了他一下。
國慶節是個歡樂的日子,程路回去洗澡之後,在外散步。
正巧遇到了沈小萍,兩人在操場上聊了許久。
“你怎麼怎麼沒去?聽說不少女同誌都去了。”
“我不想去,你呢,林穗穗沒跟你去嗎?你可是她能獲獎的大功臣,他的慶功宴,沒叫你?”
“都是女同誌,我去做什麼?”
“這倒也是,不過好像有個男同誌,就是那個顧同誌。”
“人家那是和穗穗之後,要一起上京表演的。”
“你覺得我跳舞怎麼樣?”
“好看,不比穗穗差。”
“我跳舞給你看怎麼樣?”
月光如水流淌,山風吹拂綠油油的草地。
一個身著長裙的年輕女孩,在月光下舞蹈,美得像月下精靈一般。
草地上,還有個看著出神的程路,似乎被舞蹈吸引,又似乎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不過沈小萍卻堅信,他被自己的舞蹈所吸引了。
……
雖然程路很不想承認,他在聽到有個男同誌一起參加時,他很難受。
林穗穗知道還是不知道?
程路不清楚。
但無論清不清楚,這個顧同誌無論是優秀程度,還是人緣,還是家庭背景在文工團很多人看來,他是特殊的人,也包括林穗穗。
即便全是女同誌的聚餐,顧同誌去了,也沒有人說閒話,傳謠言。
但自己呢?在她心裡是特殊的嗎?
他覺得自己到文工團裡來後,發生的一切都並不由他主導,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樣。
即便程路是前線歸來的戰鬥英雄,還被文工團領導看中,當了團裡的標兵,也是如此。
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是集體下個體意誌的萌發與反思。
不僅僅是他,林穗穗,沈小萍,顧同誌,劉韜,文工團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在個人與集體中夾縫生存。
有人如魚得水,有人步步艱難,有人如光綻放,有人跌入泥土。
在理想與現實中歡笑怒罵,各自綻放著屬於自己的青春芳華。
時間一閃而過,到了年底。
這天的烏雲密布,似乎預示著發生了一場大事。
文工團上級領導嚴格檢查宿舍,堅守文工團“為兵服務”“為人民服務”的底線原則,清查違規物品,堅決維護軍隊樸素作風規定。
傍晚。
一隊隊手持電筒的政治處的紀檢乾事湧進男生女生的宿舍,肆意檢查著各種違禁物品。
什麼古典文學,西洋樂譜,進口手表、蛤蟆鏡(墨鏡)、喇叭褲,收音機等“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象征物,統統收繳。
此外,還要嚴格保證文工團內部男女同誌關係的純潔性。
任何出現談戀愛,搞對象,亂搞男女關係的現象都必須嚴肅、定格處理!
同時鼓勵同誌之間相互揭發舉報。
“開門!開門!”
“砰砰砰!”
“咋還不開門兒!”
一連串的拍門聲和大聲嗬斥讓文工團宿舍內休息,洗漱的男同誌們嚇了一跳。
也讓其他宿舍在外遊蕩的人聞聲趕來,探查情況。
程路也在其中,看到這如狼似虎,表情嚴肅冰冷的乾事舉著刺眼的手電筒在一個個床鋪,一個個行李中翻找不一會就出現了幾件違禁物品,甚至還有小黃書當場被搜出來。
這個被搜出小黃書的男同誌嚇得臉色蒼白,被立刻被搜查乾事帶走調查。
程路嚇了一跳,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日記以及在這兩年中和林穗穗相互來往的信中有不少親密,露骨的話。
從搜查乾事們的架勢來看,書信絕對會被搜查。
想到這裡,程路臉色一變,立刻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人群中,一個男的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嘴角勾起冷笑,不動聲色的跟在身後。
此人正是劉韜。
他跟在程路身後,很快便看到了他在寢室裡急忙翻找的樣子,心中篤定的她,連忙回去叫人,“同誌!同誌!有人企圖毀滅證據!”
“什麼!好大的膽子!”
負責紀律檢查的領導一聽這話,立刻把臉一板,跟了上去。
來到程路宿舍,正好撞見了他藏匿信件和日記的舉動。
“乾什麼!把東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