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曹雅南已然上岸,水珠嘩嘩的從滑嫩的肌膚上滑落在地。
二人深深的對視,對峙。
“彆碰我!”
蔣明正伸出手想要將女子臉上的水珠擦乾,卻被一手甩開,他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轉身過去。
卻又聽見一聲:“回來!”
他又轉身回來,但女子剜了他一眼,徑直離開。
烈日陽光下,蔣明正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站了許久。
然後俯下身來,閉上眼,手掌探入水麵,輕輕撫摸撥弄。
綠影流動的池水,仿佛還帶著女子身上的溫度,香氣,以及殘餘的情緒。
令他沉醉,嘴角不禁帶著微笑。
而二樓窗戶後,一個姑娘正跪在沙發上,死死盯著樓下的畫麵。
……
“親愛的塞西莉亞……我今天下午的舉止,你一定認為我瘋了。”
“事實上。”
“我在你麵前失神了,並且表現得格外笨拙,這不怪罪於天氣的炎熱……”
“你會原諒我嗎?”
蔣明正坐在打字機前,這是在英國留學時用於論文書寫的機器隻能用於英文。
這封信他用的也是英文。
哢噠哢噠……
金屬機擴聲在房間裡回蕩,但他卻走了神,心裡飄過上午看見的那些畫麵。
濕漉漉的頭發,沾著水珠的皮膚,她露出了淺紅色的褻衣,以及鎖骨處的紅色小痣,以及憤慨冷傲的眼睛……
他粗糙的指尖無意識的敲打:“在夢中我親吻了你的……甜美而又濕潤,在我的腦海裡我整天和你相愛……”
“完了完了——這一稿又廢了……”
蔣明正雙手抱頭,忙把紙張扯了出來。
思來想去,乾脆拿出鋼筆,親手寫了一封用詞嚴謹,聲情並茂的道歉信。
第二天早上。
“含玉,將這封信交給你姐姐。”
清晨的風吹動他頭上的紳士帽,他嘴角浮現迷人的微笑,隨手抽出一封信遞過去。
“嗯……我知道了。”
小姑娘低著頭扯過信,跑掉了。
“曹含玉!回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蔣明正這才臉色一變,大吼起來。
“果然……蔣明正就是個流氓,色鬼,混球……這種人一定要關進監獄裡!”
回到房間裡的曹含玉顫抖著手撕開信封,看著信臉色大變,尖銳的聲音涵蓋著複雜的情緒,憤怒,懊惱,嫉妒……
早上吃飯時,她憤怒的將信塞給了姐姐。
“呼……”
看完簡短的信,曹雅南又驚又喜,忙看向妹妹,想要問什麼。
……
“那封信是個誤會。”
“含玉看過了。”
“天啊……對不起,原本應該是這封信,那封……”
“是啊。”
曹雅南仰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有些拘謹緊張的男人,她嗅到了愛情的味道。
“跟我來。”
她驕傲的揚起微笑,手臂一擺,一襲修身的綠色晚禮長裙飄了起來。
……
曹雅南打開燈,書房亮了起來,她望著男人,輕聲說:“你的事情我想了幾個星期……但你總是那樣故意疏遠我,還說那樣的話……”
“抱歉。”
“我從沒做過那樣的事……我很生氣,氣你,氣我……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對吧?你比我還清楚!”
“你為什麼哭?”
“你難道不明白?”
曹雅南失望的後退,紅著眼睛說。
“明白!我都明白!”
蔣明正激動的上前了摟住了女人,將她抵在書架上,親熱的接吻……
良久,整個書都仿佛濕潤起來。
“哢嚓……”
房門擰動,蔣明正與曹雅南轉身看去。
“你們!”
曹含玉正目光怔怔的看著二人,胸膛劇烈起伏,這裡可是母親神聖的,心愛的藏書室!
這兩個混球,居然在這裡苟合!
他難道不記得了,兩年前的夏天,那個炎熱的午後,她跳進水潭中,是他救了自己。
願意為了他人而付出生命的人,難道不是真正的愛情?
“呼呼……嘔——”
曹含玉有種強烈的嘔吐的欲望,幾乎讓她窒息。
……
夜晚,雙胞胎少年走丟了,一家人分頭行動外出尋找。
“是誰?!是誰在那裡?”
曹含玉握著手電,光亮彙聚在一處晃動的草叢中,她慌張的大喊。
嘩嘩嘩,雜草一陣響動。
一個光著屁股,提著褲子的年輕男人出現在眼前,他飛快的跑走了。
“表姐?怎麼是你?”
曹含玉將表姐身上掃了一圈,驚恐的問:“剛才那個人是誰?表姐你被玷汙了是吧?!”
“我,我……嗚嗚嗚嗚……”
曹蕊隻能掩麵而泣。
“是蔣明正!是他對吧?!”
曹含玉細長的眼睛盯著表姐,重複的詢問,又似乎是強調。
“呃……是……他?”
曹蕊腦子一片混亂的拿起衣服遮擋身體,支支吾吾的說。
“他就是這樣的畜生,也隻有他做的出來……”
曹含玉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憤怒,越說越肯定,即便她沒看清剛才那個男人的臉。
……
蔣明正找到了兩個男孩,他們在後山的泉水那邊。
他帶著兩人回來了,卻奇怪的發現莊園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
還未等到進入莊園,一雙冰冷的手銬,便銬在他手上。
“強奸犯!你被逮捕了!”
身著黑白製服,手持警棍的兩個男人,冷聲說道,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應該下地獄的人渣。
“乾什麼?!”
蔣明正十分鎮定的詢問。
“明正!”
車輛大燈中,身著綠裙的女子紅著眼睛撲了過來,口中嘶啞的喊著他的名字。
但手持警棍的警察卻拉著他往車上去。
“西!怎麼回事?!”
蔣明正激動的大喊,瘋狂的掙紮。
“回來!他是清白的!”
女人尖銳的嘶喊聲並未引起任何人的在意,老爺夫人與仆人生硬的拉著她回去。
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水。
三天後,關於蔣明正的宣判,速度飛快的下來了。
“我們相愛時,清白且勇敢……”
曹雅南與家人決裂了,探監時堅定相信愛人的清白。
時間匆匆,二人失去了聯係。
蔣明正沉默的,孤獨的在監牢中度過了漫長三年。
沒有人探望,也沒有人在意,他似乎被遺忘在了這個肮臟的角落。
但他心中依舊熾熱,依舊堅定的愛著那個女人。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
史稱七七事變的戰爭打響了,日軍公然進攻了駐紮在盧溝橋的第29軍,震動整個華夏。
一場席卷全國的戰火即將點燃。
國民政府就盧溝橋事變發表聲明,號召全國軍民團結起來,共同抵抗日本侵略者。
一場大征兵開始,覆蓋到了各地城市、農村、也包括了監獄囚犯等。
“蔣明正你是否願意參加軍隊,償還你的罪孽?”
“我無罪!但是我參加!”
“很好,你出獄了!兩天後你將前往新兵訓練營,兩個月後開赴戰場!”
出獄的這天。
蔣明正將三年以來承載著他炙熱情感的信件,投遞出去。
“親愛的塞西莉亞,我們緣分未儘……”
“那天傍晚我一邊走一邊計劃我們的未來,我會再一次踩著塵土穿過花園,穿著我最好的西裝,得意洋洋的以為自己前途無量,我會帶著那赤裸裸的熱情,在書房與你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