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說,修行人好比一隻口袋,口袋裡頭無邊無際,境界之差隻是袋口大小。
書生的袋口小得可憐,隻有微不足道的英靈才能鑽得進去,最多聊勝於無。所以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大儒的袋口就大上許多,但凡氣質相投,大小英靈都能往裡鑽,施展起靈力自然也威力驚人。
自願來投的英靈中間,總有一些會舍棄殘魂,來滋養你的命靈,命靈強弱之分,便是修行者的境界之分。而對本門經義的理解越深,吸收英靈的效率越高,得到英靈融合的幾率也越大,所以“學而不思則怠,思而不學則惘”。
宋青說得玄,步安卻有自己的理解。
在他看來,所謂“修行乃是神敬人”,看似很勵誌,其實卻道出了修行者的被動和無奈。英靈看不見摸不著也抓不來,修行者隻能靠“打扮自己”來勾引它們……
這打扮的技法,在儒門就是讀聖賢書,讀得越投入越享受,能勾引到的英靈就越多,氣質也越佳,誠意也越足;反之,不注重個人形象,隻單純收集些氣質差又沒什麼誠意的英靈,就沒有多大卵用。道理跟談戀愛也差不多。
步安這樣理解,像是把世間的修行看成了一場大型相親會,不能說不對,就是顯得有些粗俗。
或許在他而言,情願在這修行場中做一個四處出擊,手段霸道的渣男;也不願做個對鏡梳妝,等待臨幸的怨婦。
這天上午,天姥書院靠近點星殿的這片區域,寂靜異常,所有人都站著不動,等待著儒門英靈前來“臨幸”。
步安枯站了小半個時辰後,搖搖頭,對天暗罵了一聲:“我本將心對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就漫步山中,走走停停,偶爾瞥一眼閉目沉思的屠瑤。
自己招來的靈,居然對自己一點不待見,全被人家搶了去,他起先也氣急敗壞,後來慢慢想通了。自己對儒家精神實在談不上有多認同,那些滿腦子仁義道德的英靈們,騙不來是正常,騙來了也提升不了境界。
況且詞是抄來的,念得暢爽,氣也出了,心裡也舒坦了,走走停停,就當是雨後的山間踏青好了。
其實,真正的原因在於,能抄的詩詞還有的是!浪費一首就當初來乍到沒經驗,交個學費吧!
……
……
天姥書院山長懷滄之下,有國士一雙,大儒十三,先生近百,書生過千。這一千多名書生中,一入院就能拜在大儒門下的,寥寥無幾,宋青是其中之一。
現在步安也得了這項殊榮,高興歸高興,可又覺得拜了個年輕美女為師,還要叫她一聲“師尊”,總有些彆扭,隻好拿“聞道有先後”或者“三人行必有我師”來安慰自己。
他知道屠瑤不是真的看上了他的詩才,天空英靈聚攏的異象消失後,他就拖著宋青問:“你說,師尊是不是慧眼識珠,看出我天賦迥異了?”
宋青答得乾脆:“不是。”
步安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追問道:“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宋青笑道:“因為是我給師尊出的主意嘛。你知不知道?書院大儒至少得有四個弟子,才能領到書院月俸,修平師兄不久就要去潼關戍邊,今年春試又沒有新弟子進來,師尊眼看就要領不到月俸了,我才給她推薦了你。”
步安心想,原來我就是個充數的,感覺有些喪氣,也有些不解,問道:“那她乾嘛不早點來?弄得這麼驚險。”
宋青解釋道:“師尊說,她不授課也不講學,有些誤人子弟,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彆來誤你……”
步安哭笑不得,一想又覺得不對,道:“她要真那麼懶,怎麼會年紀輕輕就入了‘養氣’境呢?”
宋青說:“人比人氣死人,山長懷滄說,師尊是天生思無邪。”
步安問:“思無邪很厲害嗎?”
宋青道:“當然厲害,修行事半功倍還在其次,更要緊的是,隻有思無邪的體質,才能修習六藝中最難也最神奇的一樣!”
步安立刻想起那天屠瑤弄潮的神通,追問道:“是什麼神通?”
宋青搖頭晃腦地說道:“佛門才有神通,我們儒門習的是六藝,禮樂射禦書術,師尊習的就是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