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說給公孫龐傳話,要見就在外麵見,鄧小閒哪怕再瘋癲,也不會直接把這句話扔過去,而是換了個體麵說法:七司步爺在望江樓上訂了一桌酒席,問三司胖爺來不來。
這話傳得可以,夠矜持,也不得罪人,就隻有一點不好:公孫龐居然真的回話答應了。
這晚步安從晴山那裡回來,心情正佳,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氣不打一處來。
麵子是有了!酒席銀子從哪兒來?
鄧小閒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蹲在門檻上思過。
步安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說也彆為難這家夥了,他也是為了七司的麵子,隨口問:“日子訂的哪天?”
鄧小閒低著頭說:“就明天嘛。”
這一句差點又把步安給噎住,他錢袋子快要見底,也不硬撐了,把已經睡下的眾人全都喊了起來。
等到惠圓和尚張瞎子和遊平全聚到了院子裡。
步安說:“現在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明天大夥兒一起去望江樓吃酒席!”他不賣關子,接著道:“壞消息是,酒席得大夥兒湊份子!”
惠圓和尚聽到這裡,轉身就要走,被鄧小閒一把攔住,才解釋道:“和尚吃素,我不去。”
鄧小閒扯著他不放,道:“說要吃席你不走!一聽見要湊份子,你就開溜啊?!和尚你太不老實!”
兩個人拉拉扯扯,一個要走,一個不讓,惠圓見甩不脫他,誠懇道:“說有兩個消息,我總要聽完再走嘛。”
這和尚跟大夥兒混得熟了,已經不再把小僧施主掛在嘴邊,但是相處越久,步安就越覺得,和尚的老實說不定是裝出來的,鄧小閒每回招惹他,吃虧的總是自己。
所以,步安不準備跟他客氣,吼道:“集體活動,不去不行!”
惠圓為難道:“……我聞不得葷腥。”
步安笑道:“實在不能去也行……份子錢照出。”
惠圓想了想道:“那還不如去呢。”
鄧小閒圍著他轉圈,樂道:“我就說和尚不老實!”
步安看著這一僧一道耍把戲,旁邊張瞎子和遊平裝傻……心說那天還忠心耿耿的,怎麼一談錢全蔫了呢。談錢就這麼傷感情嗎?
“這錢也不讓你們白出!”他突然提高音量,“一來是吃席的份子錢,二來也是咱們七司的份子錢,權當入股,誰出得多,往後掙了銀子分得便多,說話更有分量!”
鄧小閒站定下來,好奇道:“那要是出的比你還多呢?”
步安笑道:“行啊!我往裡扔了一條金鋌了,一百一十兩銀子,你要是出得比這個數目多,管事兒的就由你來當,不過說好了,入股的機會隻有今晚這一回。”
鄧小閒撓著頭笑道:“我哪兒有那麼多銀子。”
步安看了一眼大夥,笑著說:“反正就是這麼個規矩。大夥兒掂量掂量家底,估摸估摸咱們七司值不值得往裡投銀子。”扭頭喊道:“素素,把我文房四寶拿來!”
步安不是老實人,他也不指望彆人傻。要說院子裡這些人,真的就因為一闕《江城子》和一個三步成詩的名頭,對他死心塌地,從此鞍前馬後了……他是不信的。
今晚湊錢擺酒席,正好是個時機,不是要考驗誰——誰都經不起考驗——而是要用股份把這些人套牢,綁在一條船上。
至於他們究竟有沒有銀子,步安並不擔心。都是修行人,誰會沒點積蓄。
事實也如他所料。不多會兒功夫,他麵前臨時拖來的桌案上已經擺了四十多兩銀子。
惠圓摸遍了全身口袋,也隻湊出二兩碎銀。
遊平拿了七兩,鄧小閒十二兩,張瞎子最驚人,一下擺出兩錠足十兩的銀元寶來。
看著四堆銀子裡頭,自己才排第二,鄧小閒突然急道:“不行!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再去借點!”說著一扭頭就跑了出去。
步安笑著搖頭,順便讓遊平把洛輕亭喊來,又跟素素叮囑了幾句,把她也支了出去。入股是大事,誰也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