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門開,步安的第一反應是趕緊溜。
這倒不是因為畏懼宋國公府的名頭,而是擔心自己的官場生涯從一開始就跑偏。
離開越州前,步安跟花姑娘商量好了混跡官場的策略,而玲瓏坊也會用他們的官場人脈助他一臂之力——步安猜測,這種類似政治獻金式的投資,玲瓏坊多半做了不少。
花姑娘勸他淡化天姥學子的身份,同樣的,曲阜書院也不是步安的理想靠山——繼位不久的隆興皇帝已經透露出決意削弱儒官的信號,步安可不想撞在槍口上。
假如這裡隻是宋府,他來蹭吃蹭喝,順便打聽打聽江宏義會不會對他不利,自然都無妨;但是宋國公府就不一樣了,指不定會出來個大人物,演一出提攜晚輩的戲碼。
到時候,步安若是拒絕,就顯得不識抬舉又得罪人,若是答應,又自亂了陣腳。總之都是麻煩。
於是,他拉起素素便走,像個無意路過的遊人般,對著滿街的落葉和街旁斑駁的青磚評頭論足。
“請問那位公子可是嘉興步執道?”有個上了年紀的門房模樣的下人,朝著他客客氣氣地問道。
步安裝得像沒聽見似的,卻被素素一把拉住道:“公子公子,有人問你呢……”
他趕緊用力掐了掐素素的小手,一臉茫然地回頭道:“步執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步執道……”說著便擺擺手要離開。
這時,從門房後又走出一人,笑吟吟道:“步公子來都來了,怎麼又要走。”
步安暗呼一聲倒黴,轉過身時,隻見國公府門口站著一個長相俊秀的年輕儒生,朝他拱手道:“舍妹說步公子要來,讓我出府相迎。”
步安心說這人明明長得跟宋蔓秋一模一樣,九成是她女扮男裝的樣子,這是故意跟自己開玩笑嗎?
他見橫豎溜不掉了,便也拱拱手道:“在下本以為令妹知書達理、賢良淑德,沒想到是我看錯了……”
國公府門前的年輕儒生驚訝道:“賢弟何出此言?”
步安聽得微微一怔,覺得真有可能是自己搞錯了,說不定這人是宋姑娘的同胞兄長,長得比較像而已。他故意哈哈一笑含混過去,接著被那儒生領進府去。
素素走在他們身後,眉頭緊緊皺著,看看公子又看看那儒生,起先還有些納悶,等到想起那晚看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便立即嘟著嘴,翻起了白眼。
宋國公府內的院子比街上的大門還要驚人,走在院中回廊裡,步安仍舊吃不準宋蔓秋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個長相酷似的兄長。
“舍妹究竟如何得罪了賢弟?”那儒生邊走邊好奇道。
沒有女子身上的香味,但聲音很像,隻是稍微低沉一些,像故意壓著嗓子說話。
步安暗自笑笑,撇撇嘴道:“令妹讓我今日上門提親……你快帶我去見家中長輩吧!”
那儒生腳下踉蹌,差點沒摔了一腳,倉促間方寸大亂,臉也紅了,氣也喘不勻了。
這下步安當然認出這儒生就是宋蔓秋扮的,說不定她今日去客棧尋他,也是這付打扮,要不然客棧掌櫃多半會強調是個女子來找過步安。
他差點被宋姑娘戲弄了,當然要戲弄回去,故作驚訝道:“怎麼?令妹已經許配給了馬文才不成?”
話音未落,隻見宋蔓秋款款轉身,一雙明眸直直地看著步安,笑盈盈柔聲道:“步公子今日真是上門提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