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剛剛失去了家人嗎？”為首的男孩問，嗓音裡帶著淡淡的憂傷。
艾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是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點了點頭。
“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那個男孩說。
“去哪裡？”一個不屬於他的聲音從他喉嚨裡傳了出來。
“一個安全的地方……”男孩說，“一個再也不會有人傷害我們的地方。”
一陣刺痛從手背傳來，畫麵突然消失了。
艾倫大叫了一聲，睜開了眼。
眼前的阿麗莎正把一根冰刺從艾倫的手背上拔出來，尖端還帶著鮮血。
“這是你的……”艾倫甩了甩頭發，清醒了過來。剛才出現在他眼前的幻覺就好像是他親身經曆過一般。
“記憶片段。”阿麗莎淡淡地說。
艾倫愕然。原來這些便是她幼年時候的記憶。
“那……那個幫你逃走的女人……”艾倫又試探著問。
可阿麗莎並沒有回答他，而是沉默了良久，然後一邊苦笑著一邊說：“人類在自然和戰爭麵前是多麼渺小啊……一團火焰，一道閃電就可以輕易帶走一個人的性命，隻有成為強者才有資格談論自己生死。”
一股淡淡的悲哀在艾倫心裡彌漫，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弗羅斯特總是把“強者”這個詞掛在嘴邊。
“我的父母都死於戰火。”阿麗莎繼續說道：“我的父親跟隨當地的領主一起征討其他地方，卻再也沒有回來……而我的母親則是死於外族侵略……正如你剛才所看到的那樣。”
艾倫聽到這裡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惻隱，甚至有些可憐她。
“我曾無數次在心裡發誓要為他們報仇……”阿麗莎淡淡地說，“可起源山穀好像有種奇怪的力量，在那裡生活久了竟讓我漸漸放下了仇恨……慢慢的，我心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一直在這裡生活下去，然後享受由不停探尋新的魔法所帶來的樂趣……”
“那你為什麼……”艾倫有些不明白地問。
“為什麼要進行這種實驗嗎？”阿麗莎一笑，猜中了艾倫的想法，“因為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年齡的日益增長讓我意識到，衰老才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聽到這裡艾倫忍不住有點想歎氣。
“每個人都難逃一死……無論是個多麼強大的魔法師，都無力阻止衰老和死亡。”阿麗莎抬頭盯著天空，“而死亡便意味著終結……不管你在生前所經曆過多少快樂和悲傷，都隨著死亡一起消失了……不存在了，一旦死去便什麼都不存在了，一切也都隨之失去了意義……”
艾倫啞然，因為他也覺得，她說的好像沒錯。
“人生漫漫數十年，隻是因為死亡便讓之前發生過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你不覺得這實在是太悲哀了嗎……”阿麗莎苦笑著盯著他。
她的這個笑容讓艾倫有種錯覺，現在跟他說話就是阿麗莎，而不是那個寄宿在她體內的弗羅斯特。
說到這裡兩個人都沉默了。
艾倫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阿麗莎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耳邊不停回蕩。
“可是……”過了良久，艾倫才終於開了口：“這並不能成為你剝奪他人性命的理由。”
阿麗莎一愣，然後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愈發微妙。
“就算是弱者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而不是成為強者的犧牲品。”艾倫又說道。
“吉爾也曾說過……”她看起來臉色鐵青，咬著牙，渾身發抖，“他也說過一樣的話……”
“誠然，這是一個由強者主導的世界，每個角落都存在強弱高低、尊卑貴賤……”艾倫若有所思地說，“可弱者僅僅因為弱小就必須成為強者前進路上的墊腳石嗎？他們因為弱小而生來就該被放棄嗎？那麼，隻由強者構成的世界又會變成怎樣呢？”
“住口！住口！”阿麗莎聽到這裡突然情緒失控地吼道，甚至同時用數根冰刺往艾倫身上紮去。
可是艾倫現在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所選擇的這條看似通往強大的路並不能真的讓你變得強大，這隻不過是在滿足你自己的私欲罷了……這條路伴隨著數不清的爭鬥和犧牲，而且沒有儘頭……如果你停下腳步仔細看看便會發現，其實，這隻是條通往孤獨的道路……”
“你沒有資格否定我！”阿麗莎雙眼通紅，舉起魔杖，對準了艾倫，似乎動了殺心。
魔杖頂端近在眼前，不過現在艾倫的內心竟然平靜如水，毫無懼意。
“艾倫.帕特納……”阿麗莎咬牙切齒，死死地盯著他。
就在她準備念出咒文之際，她卻突然捂住頭，跪在冰麵上掙紮起來，而且顯得相當痛苦。
艾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點迷惑地看著她。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又輕輕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就是現在，艾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