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小螢皮笑肉不笑:“下次見我,行禮得體些,不然的話,表哥還要‘疼’你!”
湯茹被弱雞太子陌生的刁毒驚嚇到,再次哇的大哭出聲,而小螢痛快了,便不想再看湯家蠻女的鼻涕眼淚。
她跟一旁驚得瞪大老眼的宋媼道一聲辛苦,麻煩老媼將人帶走。
宋媼氣得臉色鐵青,扶著哭天抹淚的湯茹回去向皇後告狀。
閆小螢可不怕,她這棋子分量略重,有“親政”的蘿卜吊著,皇後舍不得廢她,就算心疼侄女,也得忍忍。
小螢揮手命其他人退下,隻留下那打人的小太監,
這個叫儘忠的小宦官諂媚詢問:“殿下,您消消氣,要不要奴才端些夜宵來?”
閆小螢知道,儲文殿雖然大部分是陛下親自指派的宮人,但肯定會安插進皇後或者商貴妃的耳目。
這小宦官儘忠不留氣力去打湯茹,就肯定不是皇後一係的人,若想避著皇後一黨時,倒是可用。
小螢想再探探他的底兒,勾了勾手將他叫到近前問:“你先前在哪裡當差?”
儘忠麵有難色道:“回殿下,奴才以前是大……大殿下宮裡的……”
大皇子?小螢有了些興趣:“大皇兄的人……怎麼跑到孤這裡了?”
儘忠以為太子要興師問罪,咕咚跪地,搗蒜般磕頭:“啟稟殿下,這大皇子搬到彆處養病已有十年了,隻是他舊宮沒有裁撤,還需得人照顧,所以隻留下些沒根基的人看門拔草。奴才還年輕,不甘心這般煎熬,想跟個有前程的主子,便花銀子求人,趁著您移宮的機會,把我派到您這當差了!”
小螢見這太監嚇得麵如土灰,覺得有些微妙,這太子和大皇子間,還有些她不知的內情!
於是她故意拉著長音道:“……大皇兄,哎——呀!”
儘忠一咧嘴,嚇得都要哭出來了,趕緊趴在地上撇清關係:“大皇子對您不敬時,奴才還小,才九歲,又沒在跟前,不然奴才粉身碎骨也要護太子您的周全啊!”
就這樣,小螢不費吹灰之力,就搞清楚了阿兄鳳棲原和大皇子間的陳年舊事。
原來這位陛下亡妻葉氏所生的大皇子從小性情古怪,似乎天生狂躁,小時不甚明顯,漸大症狀越顯,經常出手傷及宮人。
在鳳棲原六歲時,有次不巧落單,與大皇子在後花園獨處,天生羸弱的太子不知怎麼惹到大皇子,竟然被他按入水中,若不是慕寒江的母親安慶公主路過,及時發現製止,差一點就溺斃而亡。
難怪阿兄鳳棲原提到大皇子時,嚇得麵色蒼白,連說都不肯說,可見當時的情形多麼凶險!
這個大皇子竟是個瘋子!
難怪對外宣稱大皇子得了隱疾,無論年節,從不見他!
聽儘忠說,後來大皇子的病情愈加嚴重後果,幾次驚擾了宮裡懷孕的妃嬪,於是商貴妃便跟陛下商量,將他移往彆處養病,待病好些再回來。
隻是從那以後,再沒大皇子的消息,隻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寢宮,還有幾個沒了著落的太監。
這儘忠很上進,為了遞交投名狀,才鋌而走險扇湯茹的耳摑。
小螢知道了這儘忠的來路,從一旁的書卷裡抽出絹布:“孤搬了新宮,覺得庭院的花草不可心。不知宮裡有沒有這樣的花草,若能種在庭前,才文雅。”
儘忠見太子不再算舊賬,總算放心,可看了畫後,又被太子拙劣畫功震驚。他實在辨不出太子畫的是韭菜還是什麼,於是靈機一動說:“宮裡住的都是貴人,草木移植都需內務司審批蓋章子,免得有毒草混入,臟汙了庭院。殿下若想尋,可以叫內務司送來草木登記的冊子,滿宮上下,所有草木的目錄都能查到。”
閆小螢故意畫得拙劣,她要查的是藏匿鳳棲原的宮宇裡看到的蘭草。
若真像這儘忠所言,像那罕見異種蘭草,一定會標注移植宮宇,那她就可以按圖索驥,知道阿兄被幽禁之處,也好讓海叔打探。
想到這,她表示自己有些怪癖,睡覺時不喜人近身服侍,屏退了儘忠後,自己換了衣袍,躺在了床榻上。
這床可比她以前睡過的床柔軟多了,可是她無心享受,恨不得帶著阿兄早點回去,跟自己的父親和義父團聚。
義父教她兵書時,曾經說過“成大計當躬身入局”。
如今功夫不負有心人,阿兄的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不負她以身入局,冒險留在宮中。
想到這,閆小螢翻身下床,抽了被子,躺在床板下。
這是她很久以前就養成的習慣。孤身在外,夜深眠宿客舍,在床底下總歸比床上安全許多,而且耳貼地板而眠,可以早早聽到周圍動靜。
如今深宮裡,她這儲君之位不知多少人覬覦,自應小心,入宮以來都是如此安歇。
可這搬入新宮的第一夜注定不甚太平。睡到夜半,宮宇寂靜時,隱約有腳步聲從地磚遠遠傳來。
小螢猛地睜眼,迅速將耳朵趴在地磚上,確定有腳步聲無疑。
隨著門扉吱呀聲,有個黑影飄進來,卻並未走近。
她從床底望出去,看到黑影來到床邊安置的落地香爐前,似乎挪動了香爐蓋子,稍微停留片刻,便又原路折返悄悄出去了。
當門合上時,一股子說不出的香味彌散開來。
小螢屏息鑽出床底,迅速扯過盆架上的巾布,用水打濕後掩住口鼻,來到了香爐前。
她久浸江湖,怎麼可能聞不出這下作味道?分明跟蒙汗藥是一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