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山靜靜感知著。
他聽到了充盈地宮的風雪之中有許多細碎的動靜,就像是有蜂群在冰冷的空氣裡震動著翅膀,發出嗡鳴聲。
熱湖周圍熱氣形成的帷幕之外,黑暗的風雪之中突然浮現出一張張的臉。
隻是一張張的臉,沒有身體。
它們直接嵌在呼嘯的風雪裡,就像是一張張麵具被吹來,上麵沾著冰晶,陰氣流散,但臉上卻又帶著各種各樣的情緒,清晰得可怕。
空洞的眼窩,微微張開的嘴唇像是要對著他說出各種不同的話語,但最終卻隻是朝著熱氣帷幕吐出一些冰冷的吐息。
沒有任何的元氣威能。
它們一動不動,隻是不斷出現在熱湖周圍的風雪裡,隻是盯著他。
李沉山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感到匪夷所思,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拘魂法門、真龍念力、祖龍地宮大陣再加上他的神通,這是一套環環相扣的乾坤法度,對於世間絕大多數修行者而言,光是想想都極其複雜。
但對於自身修行了神通法門的修行者而言,道理卻不難揣度。
人之精神情感,都會因為外物的刺激而產生變化。
就如同一些聲音、光影,乃至景物、季節的變化,都能影響人的精神和情緒一樣,這世間萬事萬物都存在著運行的法則,李沉山此種神通,無非便是借助天地間的元氣法則,直接牽扯一部分元氣法則,將修行者包裹。
天地之間的元氣法則是不會更改的。
他的神通牽扯大量陰氣,牽扯真龍念,牽扯地宮大陣的法則,這些法則對於置身於這個法域的修行者而言,自然也是真實的存在。
但顧留白和上官昭儀才修行了多少年?
顧留白和上官昭儀兩個哪怕再怎麼驚才絕豔,聰明才智遠勝於同一輩的修行者,但兩人畢竟年紀很輕,不可能涉獵無數法門,上官昭儀所在的石山書院雖然是大唐雜學第一,但石山書院同樣將驅使鬼物、陰氣造煞等手段視為陰邪手段,根本不可能投入精力去學習,最多是學習一些破解之法。
至於顧留白,他主要修行的是刀法和劍法,在楊氏那次的生祭造煞法陣之中,李氏機要處就已經摸清楚他的底細。
在造煞和驅邪這些手段上,顧留白是真的了解極少。
墮落觀的法門雖然眾多,但一直是大隋國教,皇家道觀,他們同樣不研究這些法門,也不可能這麼短時間裡,就有人傳了顧留白很多這種法門。
至於他引入道宗的那些旁門左道修士,大多數法門都是小道,且大多殘缺,要整理出一些厲害法門都非常困難,顧留白也應該沒有時間從他們手上得到一些邪門手段。
然而此時,顧留白給他的感覺是一進這精神法域就似乎直接適應,甚至給他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眼下這些風雪中的臉是一種十分低等的邪祟,不具備攻擊之能,隻能起到一些驚嚇作用,給人一些精神壓力而已。
然而放在此處卻有彆樣意味。
顧留白和上官昭儀不管到哪,地宮的上方都有一雙豎瞳在惡狠狠的盯著他們,時刻給他們壓力。
現在這些風雪中的人臉一出現,就像是顧留白在清晰的傳遞給他一個信息,盯我們不盯你是吧?那我也同樣弄一些東西盯著你。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如魚得水一樣?
尤其在他的感知之中,地宮深處又傳來新的響動時,他就越發覺得有些荒謬。
……
顧留白和上官昭儀說的,我們比他們聰明,的確並非是平白來的自信。
名師出高徒,但再厲害的名師,遇到周驢兒這種也沒辦法。
同樣學東西,顧留白是一點就透,還能舉一反三,但周驢兒卻往往傻傻的一笑,說,這每個字我都聽得懂,但它們連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什麼個意思了。
郭北溪就說過顧留白比他要聰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