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山聽身後沒有動靜,轉過身,見沈微慈依舊坐在椅子上不動,他的臉色微微變得難看。
俊秀的臉龐被晃動的燭火照出一絲猙獰。
他薄唇開口,臉色沉下去:“宋夫人,出去。”
沈微慈不看李容山看來的眼睛,她看著地毯:“李丞相,我和孩子還有活著的機會嗎?”
“我知道你們想利用我做什麼。”
"但是,我隻是一個女人。"
“即便我真的能夠影響戰況,我夫君戰死,我苟活隻會被人唾罵。”
“要是我影響不了,我就成了棄子。”
“沒有了利用價值,我也會死。”
“我的夫君殺了無數金人,他們巴不得早點讓我和孩子死。”
“是不是?”
李容山看著沈微慈雅致的側影,抿了下唇開口:“隻要宋夫人想活,我就不會讓你死。”
“從前我就對你說過,至少你不會死在我的手上。”
沈微慈低頭落淚,微微側著身,發絲落在臉頰上,聲音哽咽:“你說什麼我都照做,我隻是個女子和母親。”
“隻要能讓我的孩子好好活著,我什麼都願意。”
說著沈微慈抬頭看向李容山,淚眼婆娑:“我和女兒往後都依靠著丞相而活。”
“隻要這件事後丞相願意放了我和女兒,給我和女兒一條活路,隱姓埋名也好,我隻想活著。”
沈微慈說完起身,在李容山審視又陰沉的目光中跪下去,額頭抵在地板上,淚水肆流。
李容山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刻這個女人會跪在他的麵前。
極儘謙卑的姿態。
他往她麵前走了一步,身體已情不自禁的彎腰。
他伸手抬起她潮濕的下巴,他看到一雙閃爍淚光的眼睛。
明明上一刻她還堅韌厭惡的看著他,這一刻又這麼服軟。
她眼裡的淚光不絕,從她眼角落下,劃過她細膩又飽滿的側臉,最後落在他手指間,溫熱潮濕。
他想要認真看她此刻眼裡的脆弱是不是偽裝,目光卻情不自禁的往她紅豔飽滿的唇畔上看。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間抖了抖,卻不可控製的往她的領口衣襟一寸寸看下去。
最後從她纖細的腰肢上回到她的臉龐上。
像是被瓊漿玉露嬌養的極美女人,被宋璋當做最嬌貴的花苞嗬護,她隻需輕輕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任何男人為她神魂顛倒。
想要人聽她擺布。
以索求她眼神指尖的一絲眷念。
耳邊又傳來沈微慈沙啞的聲音,微微的哭聲,婉婉動聽:“李丞相,隻要將孩子給我,我全聽李丞相的。”
李容山怔怔看著溫順柔弱呆在自己指尖上的女人,他的手指不可控製又隱晦的摩挲著她的下巴。
他並不想讓眼前的女人看出他的心思。
這將會成為她拿捏自己的軟肋。
他再清楚無比,眼前的一切,或許都是假的。
他卻想要下意識的就答應她。
答應的話就在喉嚨間,李容山抿了抿唇,又深深看沈微慈一眼:“讓我再想想。”
說著他鬆開捏在沈微慈下巴上的手指,站直了身。
比起被捕獵的卑微獵物,他更想做獵人。
“宋夫人,現在先出去。”
沈微慈怔了一下。
但她隨即低頭抹去眼睛上的淚,輕輕哽咽幾聲,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這回走的乾脆,身形往帳簾走。
李容山沉默的看著沈微慈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形消失在視線之中。
看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子在寒風中連影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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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慈一出去,外頭刺骨的寒風就吹拂過來,毫不留情的往她的脖子裡鑽。
剛才眼神裡的脆弱與淚光已經褪去,她茫然的看向四周,無數白色帳篷矗立,遠處有金人聽不懂的說話聲。
這麼多帳篷裡,她的清娪到底在哪裡。
她沒見到自己一定會哭的,可現在她連她的哭聲都聽不到。
身邊跟著的婦人看著沈微慈提醒:“宋夫人快走吧,丞相吩咐了,不能讓宋夫人在外麵留太久。”
說著她看一眼旁邊凶神惡煞的侍衛,又推了推沈微慈:“快走吧。”
沈微慈被婦人推的一晃,頭腦中的思緒卻如暴雪。
她沒有再停頓,她知道李容山有心藏著孩子,也不會讓她找到。
晚上的時候,那婦人竟然給沈微慈打了一桶熱水,讓她沐浴。
在行軍帳篷中能有熱水沐浴,幾乎是極奢侈的。
沈微慈不認為自己能夠有這樣的待遇。
她站在白煙氤氳的浴桶前,遲遲不動。
她的眼神看向那婦人拿過來的一套衣裳。
那是一身月影色的錦緞料子,粉色的暗紋繡十分低調。
婦人將衣裳拿到她麵前:“宋夫人,快沐浴吧。“
沈微慈看著麵前的料子,伸手摸了摸,滑膩又柔軟,比起她現在這身粗布麻衣好了不知幾許。
她看著婦人問:“丞相送來的?”
那婦人便點點頭,"剛才丞相派人來說的,還送來這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