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她低垂的眼睛,沙啞的開口“晚上我與你一起用飯。”
沈微慈聽到李容山的話,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隻是很乖巧的嗯了一聲。
帳篷外頭又傳來呼嘯的風聲,李容山喉嚨滾動,握著沈微慈的手指遲遲不願意鬆開。
儘管知道他現在不能在這裡留太多時間,但他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她說話“這裡還需要什麼麼?”
沈微慈看李容山沒有鬆開她手的意思,強忍著心裡的不適回李容山的話“沒什麼缺的。”
說著沈微慈抬眼看了李容山一眼“我想回之前的帳篷裡。”
“你這裡都是你的信件要秘,我呆在這裡可能有些不合適。”
李容山挑眉“那些都是些不重要的信件,重要的都沒在這裡。”
沈微慈抿唇,又道“我留在你這,金國的人知道了呢?”
李容山低笑“隔著兩裡遠,外頭都是我帶出的人,金人不會知道。”
沈微慈又咬唇,再沒話說。
這時候外頭傳來趙岩的聲音,像是有要緊的事情。
李容山的眼眸依舊放在沈微慈的眼睛上,又低頭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又緊了緊,半晌才低低道“微慈,安心在這裡等我。”
“我的營帳有地毯,有火爐和炭火,你在這裡不會冷。”
“床榻上的被褥全都換過單子,我沒睡過,你也放心去休息。”
“你之前的營帳透風,夜裡你不會好受。”
說著李容山有些不舍的鬆開沈微慈的手站起來,又將剛才從外頭帶進來的簡陋手爐放到沈微慈的手裡“我記得你有寒症,這裡的夜裡很冷。”
沈微慈怔怔從李容山的手裡接過手爐,麵前的陰影漸漸遠去,她後知後覺的抬頭,看見李容山的背影已經出了簾子外麵。
趙岩等在簾子外的,見著李容山出來,迎著大風就忙道“宋璋那邊還沒有動作,探子回來說一點出兵的打算都沒有。”
“包抄過去的也來了信,沒有動靜。”
李容山抿唇往前走,黑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岩跟在李容山的身邊又開口“按著道理來說不該的。”
“宋璋看見自己孩子的屍體還能那麼冷靜不動兵?”
“我怎麼想著有點蹊蹺呢。”
李容山沉眉“或許他也是想打我個措手不及。”
說著他頓住步子,仰頭看向陰沉沉的天色,低低道“廣陵的城牆太難攻,我們人雖然多,但城是不好攻的。”
“宋璋不動兵,我貿然進攻,隻會損失人而已。”
“他們後麵還有青州運送糧草,接濟及時,但我們身後離金國最近的烏沉也有些距離。”
“不能輕易先動。”
“宋璋先動兵才是最穩妥的。”
又嗬出口白氣“隻是我們不如他能耗得起。”
趙岩皺緊眉頭“那怎麼辦?”
“宋璋連看見自己孩子的屍體都能沉得住氣,我真有點沒想到。”
李容山負手,緊抿著唇不說話,抬步往軍帳深處走去。
這頭沈微慈雖然在李容山的帳篷中,但文娘時時刻刻看緊著她。
她其實身上也倦。
看著麵前桌案上淩亂的東西,她忽然也沒有了心思去窺探。
李容山那樣謹慎小心的人,能堂而皇之的擺在她的麵前,或許的確是沒那麼重要的。
她趴在桌上,依舊不想去床榻上睡。
文娘見著沈微慈疲倦的樣子,還是忍不住過去推了推沈微慈的手臂“夫人去榻上去吧。”
沈微慈搖頭“我隻是靠一會兒。”
文娘看勸不動,也就放棄了。
沈微慈卻昏昏沉沉的想著,晚上怎麼辦。
這裡是李容山的營帳,李容山總是要回來的。
這裡隻有一個床榻,他不讓自己回去,怎麼睡。
她想的心煩意亂,身體卻因為長久的情緒緊繃變得疲憊。
旁邊的炭火很溫暖,聽著外頭的呼嘯風聲,她也忍不住睡了過去。
文娘看了沈微慈一會兒,見著她沒有了動作,又去拿了一塊薄毯過來搭在了沈微慈的肩膀上。
李容山是下午天沉的時候進來的。
他身上裹了寒風,鬥篷上冰涼一片。
他慢慢的往裡麵走,在昏黃的燭光下,一邊看著沈微慈趴睡在桌案上的身子,一邊緩緩的解開身上的鬥篷。
他的步子很輕,幾乎沒有什麼聲音。
文娘要過去李容山的身邊回話,卻被李容山擺擺手叫了出去。
她一愣,隨即聽話的走了出去。
李容山坐在沈微慈旁邊的凳子上。
他一樣疲憊的身子坐在火盆邊上,彎腰去撥了撥炭火,讓火燃得更旺了些。
溫暖的火光,與鼻端若有若無的香味讓他身體放鬆下來,靠著椅背閉上眼睛,緩緩放鬆緊繃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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