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透過鏤空窗欞,拂進一抹清冽的雨露氣息。
蘇晚荷放下兒子,掖了掖他的小被角,又攏住衣領,站在梳妝鏡前,望著鏡子裡一身青色粗布馬褂和長褲,拿起木簪隨手挽了個發髻,便轉身走下閣樓。
暮春六月,每年到了這個時節,煙城總會接連數天落下梅子雨,青石板一片青綠,屋簷上珠玉迸濺,滿院杏花零落,細雨如絲如霧,濃鬱的春枝新綠,卻彌漫著致鬱的氣息。
蘇晚荷望著朦朧的雨霧,心口因為晨間丈夫的眼神,微微滯悶,又抬頭朝著那閣樓窗台青瓦屋簷下望去。
泥巴築起的燕子窩,新燕在啾啾呢喃。
據紹言說,那燕子窩本來隻有一隻公燕,在她嫁進來那年,那公燕帶回來一隻母燕,小夫妻倆恩愛非常,最近又生了一隻乳燕,粉色小肉球,渾身灰色細小的絨毛,還沒睜開眼,嗷嗷待哺。
紹言說這燕子和他們一家人有緣,還特地為他們築巢,搭了個草編小鳥巢做地基。
蘇晚荷回憶著丈夫當時的溫柔笑語,內心明朗起來,唇角也露出一抹甜笑,腳步輕快地往前院灶房走去。
沈家院子不大,在杏花街經營著一家老字號裁縫鋪。
蘇晚荷自嫁過來,便同公婆做起了裁縫,加之丈夫當差人的進項,日子雖不富裕,倒也安穩。
蘇晚荷洗漱過後,便開始準備早飯。
除了沈紹言去警署司當差,每日辰時去報到,不在家吃早飯,家中還有沈母,沈父和沈紹言的妹妹,沈玉萍。
沈母每早要吃一碗豬腸粉,沈玉萍要飲一碗銀耳蓮子羹,沈父倒是沒特彆要吃的,蘇晚荷熬一鍋白薯粥,和沈父一塊吃。
沈母的豬腸粉,自家不會做,一般是去早市花五分錢買一份回來。
沈玉萍的銀耳蓮子羹,則需要提前泡發,再燉煮,等她巳時一刻起床來吃。
蘇晚荷將白薯和稻米洗淨,倒進鍋裡,又泡好銀耳,便先出門去早市,買一份豬腸粉回來。
忙活一大早,早飯備齊了,擺在餐桌上,沈家父母也起了,在院中梳洗。
蘇晚荷聲音溫軟輕喚“阿爸,阿媽,吃早飯了。”
沈父和沈母梳洗完,朝正堂走來,坐在餐桌前。
沈父滿意地看了眼滿桌的早飯,笑容滿麵“咱家娶了個好兒媳婦啊,小荷,你也快坐下吃。”
“是,阿爸。”
蘇晚荷展露笑顏,剛坐下,屁股還沒熱。沈母抬眼不冷不熱瞥了她一眼,又吩咐“玉萍不吃早飯不成,你端一碗白薯粥,給她送上樓去。”
“是,阿媽。”蘇晚荷又急忙起身,走到灶房,舀一海碗白薯粥,夾兩個窩窩頭,出門送到後院東側間的閣樓。
推開正門,沿著樓梯往上走,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輕聲喚道“玉萍,醒了嗎。”
屋內傳來少女惹惱了的嗓音。
“大嫂,你煩不煩啊,彆吵我。”
蘇晚荷歎了口氣,將白薯粥輕輕放在窗台上,又腳步輕盈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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