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裴寶兒再怎麼任性,這位尊貴的客人誰也不敢攔啊,更彆提,人家還是跟著小世子一起進的門呢。
早已挪回了正院養病的裴寶兒聽了這消息,嚇了一跳,連忙讓人給她換了身見客的衣衫,不敢托大,規規矩矩地要給小皇帝行大禮,卻被後者很快扶起。
“王嬸身子不適,何須這般多禮?”
小皇帝離變聲期還早著,聲音脆生生的,卻又要努力體現出穩重來,很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
裴寶兒按規矩謝過之後,不知找什麼話題,隻得硬著頭皮道“這個點,皇上不是應該在上課麼?怎的突然出宮了?都帶了幾個人……”
齊郯小胖子卻搶話道“今天嚴老先生不舒服,放我們假啦~我就邀請皇上來我們家玩兒~”
裴寶兒險些出了一頭冷汗。
我的傻兒子唷,請皇帝來家裡玩這種事情也就你能乾得出來了。
小皇帝齊鬱肅容道“王嬸在宮裡出了事,朕亦是心有不安,一直想著來看望王嬸,剛巧今日有了閒暇,便和郯弟一道來了。”
然後又道“那日事發突然,本不該挪動勞累王嬸,隻在宮裡就近歇下便罷。隻可惜,王叔並未允了這事。要朕來說,王叔也是太過拘泥了些。”
這話,就更不好接了,裴寶兒隻能繼續用“惶恐”和“不敢”的套路應對。
見客之前,裴寶兒剛好在指點著北雁等人做一種核桃棗泥糕,這會兒多半也快蒸熟了,為了暖暖場,她便命人將那糕和其他茶點一並奉上,又給這兩個一大一小的蘿卜丁各上了一盞洛神花茶來配點心。
齊鬱本來不打算吃的,那茶水也隻是沾了沾唇便放下了,但小胖子十分熱情,愣是舉著塊糕要遞給他,他愣了片刻,心底做了個決斷,有些視死如歸的意味,隻得勉為其難咬了半口。這一咬下去,卻驚訝發現,味道醇厚綿長,又不會太甜,正好合他的口味。
在旁邊那個臉圓圓的侍女和小胖子兩人的殷切注視下,他忍不住就將一整塊糕都吃完了,然後便後知後覺地感到了甜膩,又忍不住伸出小手,摸向那盞還冒著熱氣的微甜花茶。
齊珩聞訊趕回王府之時,見著的便是兩個蘿卜丁吃飽喝足、一個麵容端肅坐如鐘、另一個如樹懶般歪纏扯著那一個的模樣。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萬金之軀,怎可如此輕忽大意,竟隻帶著一二個人就私自出宮?若是稍有不慎,皇上置百官於何地,又置您父王母妃在天之靈於何地呢?”
裴寶兒第一次見著齊珩真正動怒的樣子,那張臉宛如千年不化的玄冰,那雙眼卻是冒著火,猶如冰封了的寒潭底下搖曳而過的冥火,讓所見之人感覺到莫名的危險。
她忍不住鬆了口氣,幸好他發火的對象不是自己,不然,她興許還真沒有平時的底氣去麵對。
小皇帝顯然也有些無所適從,一張小臉本來還帶著倔強,但,聽到最後一句時,眼圈卻莫名一紅,繃緊的麵皮上似快速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而後快速眨了眨眼,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齊鬱僵了片刻,仍是向齊珩拱了拱手,認錯賠不是“王叔教訓的是,日後定不會這般了。”
裴寶兒覺得自己說什麼好像都不合適,隻得悄悄給了胖兒子一個眼色,示意他上去暖場。不料,這小子估計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做賊心虛,今天見著齊珩竟有些老鼠見了貓似的,不敢上前插話。
叔侄兩人臉色都很難看地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裴寶兒隻能強行尬聊“王爺,皇上過來探病也是一片好意,若說有錯,我身上也算有一半責任。”
齊珩給了她一個“沒你的事一邊去”的眼神,當然,這是裴寶兒自己腦補的,齊鬱聽了倒是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正琢磨著,這會兒好像快到飯點了,要不要順勢留小皇帝下來吃個飯呢?尋常人家來了客人都是這麼辦的,但,客人換成了尊貴的天子,還是個十歲的小天子,這留飯的話總覺得說不出口啊,怪怪的。
齊鬱卻突然提出,“王叔,朕今日難得出宮,不知能不能順勢去永寧侯府上看看?聽聞外祖母近來身子不大好,王叔若是能借幾個護衛……”
見小皇帝問自己借護衛,還算不是個傻子,齊珩沒考慮多久就答應了,點了雷明和另幾個人送齊鬱過去,又另派人去宮裡送信。
齊鬱離開後,小胖子也被齊珩黑著臉訓了一通,還給他加了兩倍的大字功課。他很是憂愁,又十分羨慕齊鬱此刻不需要被他爹罰寫功課,還能去親戚家玩耍,可憐他就沒有這種待遇啦。
然而,此時在永寧侯府的齊鬱卻不像小胖子想象的那麼快活。
他沉肅著臉坐在上首,下首一個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說了些什麼,而後,他沉吟許久,才吐出一句“既如此,便依舅父的意思吧。朕如今在宮中如履薄冰,唯一能倚仗的人,也就隻有舅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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