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便帶著小丫鬟走到婦人麵前,對婦人恭敬說道“老奴見過任居士,這是我家主人送來的一點心意,還請任居士笑納。“
任氏本來遠遠地看見李嬤嬤一行人,便打定主意要拒絕他們送來的東西。可是當她聽到李嬤嬤尊稱那個女子為大少夫人的時候,她又改變了主意。
“放那兒吧。“,任氏淡淡說道,又看向阿金說道“你便是宋文禹的妻子宋沈氏嗎?原來是這麼一個妙人兒。“
阿金謙虛地低下頭,道“任居士過謙了。“也怪自己大意,怎麼就忘記了在大慈悲寺裡,住著這麼一尊大佛。從小到大,她聽旁人說義父和花氏的那些事情都要聽得耳朵出繭子了,而任氏則在這段故事裡起著極為重要的角色。
還沒有見到她本人時,阿金就時常在想。這麼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定然是個溫婉聰慧,外柔內剛的。而今一見,果真如此。
“我聽說宋府幾位女眷是要在大慈悲寺小住上一段日子的,既然如此,你若得空又願意的話,可要時常來瞧瞧我這個老婆子。“任氏笑道,便轉身走掉了。跟在她身邊的小沙彌慌忙走上前去,幫她拿了那一個食盒和一攬子的水果。跟著她回了那南邊的小院落。
李嬤嬤見人已經離開了,不禁鬆了一口氣。她笑眯眯地看向阿金道“今兒個多虧了有大少夫人在,不然,貴妃娘娘可不見得會收這個禮。“
“都是巧合而已,默金不敢邀功。“阿金搖了搖頭,說完這話以後,又往任氏離開的方向望去。
說起來,任氏好像是潤王的母親。他們母子二人的氣質,看起來可真是相似。隻不過。潤王雖然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可是笑意總是無法熏染他的眼底。
他的心裡似乎永遠都藏了很多事情,讓人看不通透。阿金不喜歡那種感覺,她偶爾幾次盯著蕭湛的眼睛看時,總覺得這個人的心事空的。她盯著他的眼睛瞧,好像是在直視深淵一般,讓人沒來由得覺得恐懼。
“大少夫人,咱們也走吧,該是做早課的時間了。“李嬤嬤見阿金一直望著任氏離開的方向,心想她到底還是年輕,碰到一個神秘的人物,就會忍不住生起幾分好奇心。
隻是,有時候好奇心真的是能置人於死地的。她適時地提醒阿金離開是非之地,阿金自然會欣然答應。
二人一前一後走著,也沒什麼話說。畢竟李默默是老夫人身邊的人,阿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這幾日委屈大少夫人了,要時常照顧著我們家姑娘。“李嬤嬤突然說道。
阿金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是在試探,還是純粹的恭維,便回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哪裡,不過是住隔壁罷了,算不上照顧。倒是良玉??伺候得比較辛苦,我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還能聽到那邊傳來打罵哭泣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睡糊塗了。“
阿金的話讓李嬤嬤愣了一下,“姑娘說的話,老奴記住了。“
阿金點了點頭,便徑直往自己的小院裡走去。李嬤嬤瞧著阿金離開的身影,越發覺得還是老夫人說得對。這個大少夫人雖然年紀輕輕,可是心思卻讓人看不通透。縱然是她這個年過半百的人,竟然也瞧不出來她的真實目的。
又或者說,既然連她這樣的老人都瞧不出來,那麼其實她的出發點都是出於好心?
孔嬤嬤皺著眉頭絞儘腦汁想了一陣,最後卻因為想不明白,隻能放棄。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稟報老夫人。
阿九隨著阿金走回房間裡,一臉的不屑一顧。
“姑娘又何必提點那個老婆子,關於宋璃在這邊受下人虐待的事情。反正你不說,她不說,宋璃就隻能這麼受著。“
阿金坐到書桌前,攤開一張白紙,用鎮紙壓好,便托腮看著阿九在一旁為自己研磨。因為是要謄抄佛經,宋府特地向大慈悲寺裡求了一種摻著金粉的墨膏。甚是好看。
“我本來就與那宋璃無冤無仇。若不是她總是三番四次地來陷害於我,我也不會讓她過得這般辛苦了。今日我不過是提點了李嬤嬤一句,她們沒有抓到證據,暫時也不會做什麼。若良玉日後不再做出那般欺壓主子的事情,李嬤嬤自然也說不得什麼。可她若是日後再這樣肆意妄為??那也是她自個作孽。“
阿九歪著頭聽著,覺得阿金說的話,有那麼幾分道理,便也沒再抗議她的多管閒事了。阿金用那金色的墨汁,抄了一段經書,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說起來,剛才我與任氏站在樹下談話的時候,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回來了。難道這盯著我的人是任氏派來的?“
??
黑衣人等到人都走乾淨了,他才從樹上下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被阿金察覺到了,不過看她離開之前都沒有再往樹上看一眼。他想,自己應該是沒有被發現的吧。
黑衣人動作輕盈地從樹上跳下來,神不知鬼不覺,踩在那些破敗的花瓣上時,他的心微微發疼。
“綾羅??“黑衣人想起了這個鐫刻在自己靈魂深處的名字。其實一直以來,他都不曾這麼叫過她。他對她的稱呼永遠都是“公主殿下“。自打他隨著良妃花綾羅踏入了錦北的國土以後,他對她的稱呼又成了“良妃殿下“。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摘星閣閣主,隻是一個名叫飛雲的侍衛。
若不是為了守護她,早在褚雲國國破的那一天,他早就已經以身殉國了。奈何倔強的公主殿下非要與那個男人廝守在一起,寧願背負天下罵名,也至死不渝。
然而。她的一片深情又換來了什麼?
猜忌,陷害,乃至最後的以命相抵。錦北皇帝的不信任將她的最後一絲念想撕扯得分崩離析。
飛雲永遠無法忘記花綾羅喝下那杯毒酒時,眼中落出的那一滴淚。
往事如煙,如夢如幻。
每每回憶起,又好似過了一個輪回。
飛雲再一次抬頭看向這顆鳳凰花樹,每當他睡不著的時候,他都會想要來到這顆鳳凰樹身邊,依偎著它,讓它將自己帶入由故國山河裝飾的夢境裡。
在這樣的美夢裡,他不曾容顏儘毀,聲音破碎。而花綾羅,也活生生地站在那兒,笑盈盈地瞧著她。
阿金的突然出現,以及她和任氏的那一段對話讓他開始緬懷很多事情,包括之前一些他刻意不去想的事情。
也不知道,當年自己將那個孩子留在通天閣裡是對還是不對?
眼下,太子風頭正勁。對通天閣虎視眈眈,而自己也因為種種原因淪落成了助紂為虐的人。飛雲眼裡掠過一絲煩躁,也隻不過是那麼一瞬間而已。
隻要能夠助四皇子一臂之力,讓他奪得皇位,一切都是值得的。花綾羅已死,而今他活著的唯一念想,便是為了給她報仇。
飛雲這般想著,忽然眼裡掙紮的神色又沉寂下去。
??
一連過了好幾日,宋璃似乎變得消停了不少。阿金自然也心知肚明,為何瘋癲了的宋璃要比往常更聽話了。這一日李嬤嬤帶了兩個身強力壯的老媽子進到小院子裡,阿金正坐在小院外頭納涼,見著她們簡短駐足向自行禮,便趕忙帶著阿九出來了小院兒裡。
“姑娘,您突然帶我出來做什麼?“阿九看不見這內裡的文章,一臉疑惑地問道。
阿金手裡拿著團扇,慢悠悠地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不乾什麼,就是讓李嬤嬤她們方便做事一些。“
說著,她還特地轉頭看了阿九一眼。阿九恍然大悟,睜大了眼睛。“今日李嬤嬤來勢洶洶,是為了拿良玉吧。“
阿金頷首,輕搖著手裡的團扇道“我猜,良玉見事情敗露了,一定會說是我指使的。“
阿九眼皮一翻。“那她也太慌不擇路了,宋老夫人會不知道她原來是大夫人房裡的人嗎?“
“她當然知道,但是,當初確實也是我將良玉送到宋璃身邊的呀。“阿金向阿九眨了眨眼睛,俏皮的模樣好像壓根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情。
“可是,可是分明是姑娘你提點了那麼一嘴,她們才注意到有這件事情吧。“阿九憤憤不平,非要辯駁上幾句。她就不信了,世間自有公道在,難道還任由人把黑的說成白的了?
“所以我要避嫌呀,“,阿金長歎了一口氣,話題又繞回來了。阿金用扇子遮著日頭看了看豔陽高照的天,實在覺得待在這朱門後院裡天天沉浸在這些勾心鬥角之中,她都有些厭煩了,“既然見了任氏,不如便讓她幫我一回吧。“
“姑娘,您的意思是?“
“帶上我昨夜裡抄的那些佛經,陪我去拜訪一下貴妃娘娘吧。“阿金如是說著,放下了團扇,慢悠悠地向任氏的院落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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