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水城還有著無限的光明,若時間可以在此刻定格他們的未來將無比的美好。雖說他們要經曆特彆糟的事,他們堅信著前路定會有光明和希望。
一個星期後,宋學津的母親給他打來電話,讓他回花城一趟,“你在水城工作?老天爺喲,水城這個破地方,這幾天順利嗎?”
“順利,順利的。”
“你回家來吧,彆再瞎混了。你爸病了。”
“我不是瞎混,我是要乾事業的。”宋學津聽到了母親尖著嗓子責罵他的聲音,他很反感他掛斷了電話。
科研工作的緊要關頭,他怎麼可以說離開就離開呢。但他心知肚明,若是他這樣對母親講話,母親總能扯出些養防兒老之類的道德箴言,讓他沒有任何還嘴的餘地。他想到童年時的他,總是喜歡收集各種昆蟲的標本。與其說是標本,其實就相當於把那些可憐蟲的屍體用透明膠往本子上粘。有一次他捉到一隻小甲蟲,他將它粘在本子上,那隻甲蟲的腳劃他本子時的沙沙聲,讓他終生難忘。他將那個給母親看時,他的母親並沒有感到高興,而是念起什麼佛經咒語來,一家人沉默了好長時間後,她才唉聲歎氣地將本子合上,她嘴裡默念,“是我殺的生,老天啊,去懲罰我吧,彆懲罰我的兒子。”不久後那串沙沙聲消失了,那隻小甲蟲的生命換來了一塊不堪入目的標本。
遲疑了好久,他決定離開水城大學回到他的家鄉花城去。相較於水城,家鄉的一草一木並不能激起他的快樂回憶,他認為故鄉是囚禁他的猛獸。
他見到了父親,他的父親正躺在病房裡,外麵是他的母親還有一個阿姨。當他剛要邁進病房時,他的母親就焦急地迎了過來。
“怎麼這時候才來啊?你看看你什麼樣子.你還能指望得上嗎?”
“這邊的阿姨見狀忙上前勸:“大姐啊,孩子工作忙,能來就燒高香嘍。”
宋學津撇了撇嘴問:“爸這是怎麼了?”
“你爸公司賠錢了,他的身體也受不了這樣折騰,這下全家都要指望你了。”阿姨說。
“指望什麼啊!自從去了趟美國他就搞不清他自己是誰了,放著穩定的好工作他不要,非得跟那個叫查爾斯的美國佬一起搞什麼科研,冒這個險,我當去什麼北上廣的大城市呢,結果你說說他去什麼水城,到時候我倒要看你怎麼個啃老法!”
宋學津抱著臂沉默不語,阿姨倒是在替他說話,說他是國之棟梁,搞科研的就得舍小家為大家,但是她的語氣細得像沙,聽起來有刺痛耳膜的感覺,一會兒工夫就讓宋學津的腦袋嗡嗡響。終於,一個護士跑了出來告訴他們宋學津的父親恢複得很穩定,再有家人的幾天陪護就能順利出院了。
宋學津這才逃難似的來到父親的病床前,給父親剝起了橘子。
陽光路過了每個地方,卻招惹不起一絲塵沙。
父親還是親切地問著他,工作順利嗎?生活順利嗎?這讓他的鼻子開始發酸,為了掩住淚,他輕輕低著頭,除去沉默也沒有什麼其他反應。他忙活了一個上午為父親端水喂飯。他隱約聽見了阿姨對他母親說:“大姐呦,你可得仔細看看你的兒子,又有出息,又會照顧他爹,你說他那麼多不是,乾啥嘛。”他也隱約看到母親的嘴上顯露出了一絲微笑。
宋學津於是開了口說,“爸,我一個朋友可以幫你把公司周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