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_生命啊,生命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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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時候,母親就靠著她的大提琴,在街頭賣藝,後來又登上了舞台,她又重新支撐起了這個家,但還是我一直不懂事,我不想工作,一直堅持想要留學深造,現在看起來愚蠢至極,但我母親直到現在還在說這是最值的投資,她把她的大部分錢都留給我用。之後,我才能有幸認識津哥和袁派明。我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非常高興,我非常愛我的媽媽,我不會讓她失望的。”

她說完的時候,已經哭成了淚人,肖未晞也在擦眼淚,袁派明和宋學津都沉默了。譚玉涵說完後擠出一絲笑來。“呀,看我講了個啥故事嘛,大喜的日子,搞得讓人難受,還是說出去會好一點吧,袁派明該你講了。”

袁派明冷笑了一下,“我講啥呀,我這破經曆你都了如指掌了,跟你們都沒法比。”一番推辭後,袁派明才想到他的一個故事,“嗯,我這個故事呢,還是第一次講,你們誰都不可能知道,我本來也不想講的,但看譚玉涵都講得這麼好,她不把大家當外人,我也該把這件事告訴大家。”

袁派明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在苔城出生,在苔城長大,我跟譚玉涵和宋學津之前說過,我有一個妹妹她比我小三歲。在我印象裡麵,沒有誰敢說她比我妹妹漂亮,我妹妹一直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女孩了,可是……可是……”袁派明沒有辦法再把這個故事講完了,他痛哭流涕了好長時間。

“可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那年我八歲,她五歲,是我害了她,那天的早晨和彆的早晨一樣,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個星期。早上五六點我爸媽就把我叫起來說是要出遠門讓我照顧好我妹,之後,他們就匆匆忙忙地起床,我把飯做好後,等著妹妹起床,一等等到了十點。我進了妹妹的臥室,她依然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我就叫醒她。她的臉色很差,但我沒有發現,我跟她說“喂,你可真是條懶蟲。”她衝我哭了起來,她的哭聲裡夾雜著抽搐讓人不寒而栗,之後我就學著大人的樣子摸她的額頭,天哪她熱得像火爐。我扶她坐起來,我問她是不是頭暈,她說暈得要死,邊暈邊哭,邊抽搐,我害怕了,我不知所措,我當時還小,沒有電話,我就隻能站在窗下,看那個破窗戶上的水滴。我真是一個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無恥混蛋,那是最讓我痛苦的一天,我完全可以趁這時候去敲開我鄰居的門,或者……總之,總之我選擇了一條最錯的路,我一邊大聲嗬斥我的妹妹“彆再哭了!”一邊在家裡的放醫藥的箱子裡拚命地搜尋著,一會工夫我就汗流浹背,我天真的以為幾粒藥片就能完全治愈她的疾病,我隨意地摸出了一盒我聽著名字熟悉的藥,我蠢到了連說明書都沒有看就扣下來了一大堆藥片,遞到我妹妹的手裡頭。她的哭聲讓我陷入了嚴重的恐慌和憤怒之中,這也讓我一度失去了理智,再加上這天旋地轉的感覺簡直要把我弄成一個瘋子,我當時還由衷地感謝那些藥片,讓她沉浸在了夢中,之後,我才慢慢體會到對於一個高燒不退的人做夢有多麼痛苦,你的腦門後就好像是張出來了一個大喇叭,無論你跑到哪裡,那個聲音會一直追著你跑,讓你瀕臨瘋狂和崩潰。而我卻自作聰明地坐在她床邊時不時地摸一下她的額頭,見著她額頭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我隻能燒一杯水等她醒來喝。突然間,她就像鬼魂附身一般,張開了她的嘴,一陣虛汗從她的麵頰流下來,她頭一歪,張開嘴發出了類似夢囈的叫聲,我猜她當時看到的世界已然天旋地轉。她之後發出了微弱的聲音,‘謝謝你哥哥。’我本以為她的這番話在挖苦諷刺我,因為是我的自以為是讓她變成了這副鬼樣子,但她之後又謝謝了我們的爸爸媽媽,這壓根不是感謝,這很可能是她臨終前的告彆。我緊抱住她,我搖動著她,我不可能讓她這樣,我失聲痛哭,我大聲尖叫,我把想要我妹妹離開我的神仙罵了個遍。她身上的汗已經讓她身體冰冷了,她的神情我這輩子不能忘記。當我爸媽在下午回家後看見這番景象,嚇得魂都散了,他們忙去叫了急診將我妹妹往醫院裡送去。醫院裡那群醫生們也慌忙在這裡,在那裡檢查的,他們邊檢查,邊開單子,邊安撫著我哭暈的父親和母親,隻有我知道,那時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袁派明放聲大哭,他在放聲大哭之中掙紮著拚儘全力讀出了他想要寫給他妹妹的那句由宋學津說出的話“正是生命……承載了……鬥轉星移的……翩躚,正是生命……締造……滄海桑田的無垠……”

“她會聽到這句話嗎?”宋學津問。

“她會的,”袁派明說,“我救不活我妹妹了,但我想救活更多的人,我爸媽一直對我強調我妹妹的死不怪我,即使沒有那麼些理由,他們也會原諒我,我想他們希望的真是如此。我妹妹是這世界最漂亮的女孩,之後我想替她活下去,我每年都要給她寫信,告訴她那個她本該生活一輩子的世界,又是什麼樣的,她的家裡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我要她知道,她的家永遠記得她,她的哥哥永遠愛著她。

“但就算他媽這樣,我沒法饒恕我自己,我被那個恐怖的夢魘……我被那個夢魘折磨了十幾年,除了學習讓我爸媽自豪,任何事情都無法讓我逃過那件事的折磨,我想讓我變得虛假,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這個真實的我,我把自己裝成一個外向好動的人。大學畢業之後我就有了強烈出國留學的想法,我感到如果不出國,我的虛榮心會把我殺掉。我的脾氣也變得喜怒無常,我叛逆無知時,常跟我的家裡人吵架,把他們氣暈厥,把他們氣到想念起我的妹妹來……我現在無比地後悔,甚至有的時候痛不欲生,現在我他媽的不怕了,我是一個生命物理學的學者了,我有力量了,從這一刻開始,從現在開始。”

他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蜷縮,這是他第一次直麵自己的傷口。他趴在地上又一次哭了起來。

“我要是你妹妹的話,我會原諒你的,還會在天上一直保護你的。”譚玉涵拍著他的後背,“從這一刻開始,從現在開始,我想袁派明會成為一個全新的人。”

“我第一次認識了你們,袁派明和譚玉涵,我根本不知道你們還有這樣的經曆,我第一次理解你們了。”人做什麼事不是因為自己本是什麼樣的人,而是做什麼事使自己成為什麼樣的人。感恩這世界讓我找到那個陌生的自己並同他擁抱,與他共勉。

袁派明很快就從他的情緒裡走出來,他也許感到了無比的輕鬆,笑容比往日燦爛了。“我這就是拋磚引玉罷了,我好期待肖未晞的故事。”

肖未晞笑了,“我的故事就不用期待了吧,你們也清楚,我的都是反麵教材。”

“哪裡哎,晞爺,我們都迫不及待了。”

“那我就講個不一樣的故事吧,就講我和張叔叔的故事吧。我就在水城長大,我媽走得很早這你們也知道了,我爸從沒有正眼瞧過我,所以我小時候感覺這世上,隻有張叔叔在意我了。他想儘辦法給我找學校上,想儘辦法治我的病,喏,你們腳下的這張床也是他買給我的。”

“他是一個愛出汗的男人,他的白頭發很多,尤其是在水城的夏天裡,他隻穿一件破背心,小時候我總嫌他臟,離他很遠,那時我卻不知道,他的臟讓我們全家都有飯吃。我小的時候問他為什麼不像我爸爸那樣有個自己的家庭。他笑著說他也有一個撿來的孩子,名叫張華。我後來才知道,張華是他的親生兒子,而不是撿來的,他也有母親,他也有一個家。可是這個家被我們整了個粉碎,他的妻子受不了他這樣窩囊的生活,拋棄了他們父子。在我五歲那年,張叔叔就常因為做錯事被我爸罵,我和母親很討厭我爸這樣罵他,但我跟我母親不同,對於我而言每次張叔叔挨罵之後,我就要聽他這樣解釋‘他家裡還有個叫張華的哥哥要照顧’,我厭煩那時的張叔叔,我那時總喜歡同他鬥嘴,我這輩子最嫌棄的就是他那張皺巴巴的臟手,和手上那股香菜根味,但我更痛恨那個叫張華的我沒見過的哥哥。

“有一天,張叔叔跟我說張華哥哥急著想找我玩,我當然和他賭氣不去了,但也不知道張叔叔當時用了個什麼法子,我就第一次來到了他家,他家好像是在水城的遠郊那裡,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土牆蓋的房子。我本想著好好把那個叫張華的人修理一頓,把張叔叔從他那裡搶回來,但是,第一次看到張華臉上的笑容,我真的根本討厭不起他來,他像是激動地跳了起來,並興奮地叫著,‘肖未晞妹妹來了!’隨後他帶著我參觀了他們家的角角落落。那是我未曾見過的地方,打不完的蟑螂,挑不完的蜘蛛網,還有那一鍋又短又厚摻了些發腥西紅柿的膿麵條,他什麼都樂意給我介紹,甚至那個泛黃的馬桶他都要介紹,他還一副驕傲的神情‘肖未晞妹妹,我家高級嗎?’‘真高級呀哥哥。’我應和著他,之後是張叔叔先不耐煩了,他對張華說‘快把你送妹妹的禮物給拿出來!’又對我說,‘這是我們挑了半天才給你選的禮物。那是一個獨角獸的玩偶,是我從小到大都想擁有的最好看的玩偶,張叔叔說,沒幾天肖未晞就該去學校上學了,你哥哥比你大兩屆,他說呀,上學之後可就沒有清閒日子了,所以特意給你挑了一件禮物,祝肖未晞妹妹學業有成。’從那天開始,我第一次對張叔叔感到內疚。

“從此,我和張華讀了同一所小學,我媽媽很喜歡張華,總是和張叔叔一起多煮了張華的飯。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我們每天都有說有笑的,可我媽去世以後,張叔叔不敢再讓他同我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了。那時的我以為他這樣做是在嘲弄我這個沒娘的孩子,我恨透了他,每天都在他的獨角獸上紮針。他升了初中後,我就更不樂意讓張叔叔陪他,那個時候我就有了夢遊症,我要讓張叔叔再也陪不了他。我裝得很矯情,裝得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我想讓張華發瘋,我想讓他成績一落千丈。可是他是誰啊,他是張華啊,他是我這輩子最他娘的不能害的人。他依然能對我綻放那如此親切的笑容,這就讓我隻能疏遠他。

“當然,我因為和他是同一個片區的緣故,我們還在同一所初中,上初中的第一天我就認識了一個叫夏雲的同學,她絕對是一個我所見過的最特彆的女孩,就特彆在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到了後來,我再不能上學的時候,我也樂意陪她一起走到學校。哎,她和宋學津一樣都是花城人,我們一路上有著說不完的話,她會給我講好多校園裡有趣的事,她邊講邊罵著班主任,教導主任或者校長的祖宗,她揮著拳頭的樣子無比神氣,像是要把他們碎屍萬段。她說那個樣子是在對抗萬惡的資本家。這時,她已經是每天都叼煙,都喝酒,穿隻有十公分長的褲子,露她潔白大腿上的玫瑰花紋身的女孩了。她告訴我,她是真他娘的羨慕我,我能像一個自由人一樣跑遍大街小巷,她呢,必須每天都受著同學的欺負,受著老師和教導主任的折磨。每天,都有一群男生捏她的胸,摸她的屁股,拽她的頭發,甚至滿操場追著她打,最後他們又裝作一臉內疚的樣子,用優異的成績做了護身符,讓老師對她劈頭蓋臉地一頓罵。她們班的女同學就更不怎麼樣了,她們就像一群大媽一樣議論她,罵她是被人上過的臭女人。

“但當時我根本無法相信她說的那些話,因為那畢竟是學校。直到一天下午,我才真的相信了她的話,那天,我和她約好了一起放學回家,那是一個夏天的下午,天氣很熱很熱,我在學校的小賣部給她買了飲料,結賬的時候,我發現前麵人的後腦勺有些熟悉,他一轉身不等我反應就大叫,‘肖未晞妹妹啊,這麼巧。’我又看見了那個笑容,操他娘的又是張華。我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但這時的他仿佛有無數說不完的話,我隻能尷尬地笑著,找尋逃跑的機會。突然,我看到了夏雲從學校的大門那裡走出來。但隻一眼的功夫,一個黃頭發的男人就扯住了她的頭發,將她往馬路的方向拉去。拉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身邊,那男人用狐狸一般尖銳的聲音衝著她嘲諷道:‘夏雲,是吧,走走吧,跟爺走吧!’接著就是夏雲的尖叫聲,一個耳光打在她的臉上,我嚇得魂飛魄散,躲在了張華身後,四周的每位同學都愣住了,他們的腳也被牢牢地粘在地上。我慌張地對張華說:‘張華哥哥,張華哥哥,那是我的朋友,快救救她,快救救她!’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禮,但他居然擼起袖子衝了上去,一拳打在那個黃毛的臉上,他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有點像那個聖誕快樂歌的調子。他又準備往黃毛的襠部上打一拳,但是他的胳膊卻被另一個男人拽住,擰成了一個麻花。這叫他痛得趴在了地上。那個黃毛大叫:‘操他大爺的野王八,有種動我們兩個,你以為你是玄武會的!’隨即拳腳像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腿上,腰上,屁股上,這快要讓他成為一團肉泥。我慌張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我環顧四周尋求幫助,可是,再沒人願意從人群裡出來,我就壯著膽子往前衝去。我拽著那個黃毛的胳膊往外掰,讓我奇怪的是我聽到了骨頭碎掉的聲音,那個黃毛開始慘叫,我之後用腳後跟往他肩上劈,用手肘頂另一個人的肚子,我從未意識到,我已經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並且一發不可收拾,他們把我的頭發扯住,想把我也按在地上,但我猛踢他們的腿,拚儘全力地反擊著,最後血把我的雙眼蒙住了,我分不清那是他們的血還是我的血。之後,我隱約感到張華和夏雲也加入了那場戰鬥。

“後來的結果顯而易見,那兩個混混受了傷,他們的父母對著媒體的鏡頭像哭喪一樣,瞬間就得到了社會的支持,我們三個人一個沒跑地,在少管所裡待了七天。夏雲對我說,那裡可是真的好地方。比學校好多了。張華卻一直不說話。他有一天向我說,他好像喜歡上了夏雲。我起初還並不樂意,我後退一步咒罵他,‘好啊你,張華,你個臭不要臉的,敢打我閨蜜的主意。’漸漸地夏雲的心也放在了他身上,夏雲的確需要一個可以陪著她的男朋友了。不然我可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學校。我教張華如何表白,他練了好幾次都不能讓我滿意,本來以為一切都被搞雜,但好在少管所裡的每個朋友都給我們出謀劃策。那天,雖說我們什麼像樣的東西都沒有,但出人意料的,那是我們最美好的一天。

“從少管所出來以後,我還是陪著夏雲和張華一起上學,我和張華的矛盾也煙消雲散了。我們三個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到學校門口的時候,他們都站住了。夏雲對著張華使了個眼色,他笑了,對夏雲說,‘差點就忘了。’‘是呀,是呀,差點就忘了。學校不要我們了,我們把今天留給肖未晞妹妹!’‘對呀,把今天留給肖未晞妹妹,是吧,肖未晞妹妹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玩了。’那天我崩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的學籍卡片上麵被計好了大過,她們失學了。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無法原諒他們的隱瞞,也無法原諒我的衝動。我在家裡把門關得死死的,不讓任何人進來。哭了一天又一天。

“當我緩過神來時,也好像一個失魂者遊蕩在街上,恨不得被來往的汽車一頭撞死。在這期間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叫葉大國,自稱是市長葉大軍的兄弟,我打的那兩個是他的手下,他卻一點敵意也沒有,他說他的組織叫玄武會,主要活動的地方是距離我初中不遠的凱思酒吧,他們反叛這個該死的社會,乾一些懲惡揚善的事。我吐了他一臉唾沫,罵他無恥,我把夏雲和張華的遭遇講給他聽,說什麼他娘的鳥會,什麼他娘的鳥酒吧!葉大國一愣,他立馬與一個人通了一串電話,之後對我說夏雲的大過已經消了,你可以去教育局查,他欣賞我的身手,他想讓我加入他們,如果加入了他們張華的事也能妥。”

肖未晞停頓了一下,流出一行淚來。“我……我,不知道後麵的事,該怎麼說了,我,我把我的第一次給了葉大國了,他很重很重,那東西很大很大,我很疼很疼,我忍了好久好久,但我覺得這該是值得的,我隻是想……我隻是想讓他們在這個不公平的社會能……哪怕像個正常人一樣被對待,去活著,我感覺,我值了,我很值很值了。

“加入玄武會那晚,張叔叔第一次衝我發火,他跟蹤著我去了凱思酒吧也許他知道的還要多一些,但他發火的樣子很蠢,我扇了他好幾個耳光,拿拳頭捶他的腹部。我隻想讓他清楚,我是一個畜生,我已經是一個畜生了,為我這一個畜生操這麼些閒心,是他媽的毫無用處的。我把他從屋裡推出去,我衝他大喊‘滾!滾你媽的老東西,我他媽的再也不想看見你的逼樣子,我不要你也不用你管!滾到越遠越好!’

“張叔叔穿著背心,佝僂著背連夜回到了他們家,那時的張華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張叔叔猛烈地搖動著他的肩膀,硬是把他給搖醒了。‘走!我們走,我們回老家去!’他大喊,‘你在水城上不了學,我也他娘的失業了,我們走,我們馬上走!’他把張華往門外推去,十幾分鐘後就收拾出了一大袋行李,張華抱著他爸爸的腿失聲痛哭著,‘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我要留在水城!’張叔叔斜挎著編織袋,把張華從台階上一階一階地往下拖。”

肖未晞流下了眼淚,並且無法克製。“張……張叔叔是在那天夜裡三四點的時候過世的,水城離他的老家二千多公裡張叔叔開著他的破麵包車要二十天,上天不想讓他再受苦了,他應該到天堂了吧。當我和夏雲隨著警察來到車禍現場時,張叔叔前胸上的皮肉已經被撕下去了,他的肋骨露了出來,腿已經被壓成了肉泥,他唯一完好的地方就是他的腹部,可那是淤青的,那他娘是因為我那一拳而變得淤青的。我受不了,我跪在地上哭。我隱約看見了他心臟的跳動,我跪在醫生的麵前,‘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我爸是企業家,我認識葉大軍你們想要什麼金山銀山我都給你,我拜托你了,拜托你了!’可他們都沉默了,副駕駛座上哀嚎的張華左臂也成了肉泥,他永遠成了殘疾人。如果那天下午他沒有碰見我和夏雲,他是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害了他。我當時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讓張華在我身邊待下去,我想夏雲也會這麼做,但她,她卻跑開了。葉大國把張華和夏雲的大過消去了,夏雲又回到了學校去,但張華就再沒回去了,我有時跪著哀求他,求他彆這樣讓我難受,他卻從來沒有怪罪我,他總是說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而夏雲,我們再也沒聯係過她了。”

“夏雲?我對她有印象,”譚玉涵說,“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打的那個女的嗎?你要是早些告訴我,要是這樣我會和你一塊打她。(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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