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的中心,有什麼東西掛在那裡。
哪怕是能夠驅散黑暗的火光,在靠近這個物體時都表現出強烈的抗拒,抖動不已,不願意蔓延上去。
但隨著羅狄一步步完全來到十字架下端,火光也終於鼓起勇氣覆蓋了上去。
有“人”被釘在上麵,
與其說是被釘著,不如說是十字架從那人背部生長出來。
這人亦如十字架般老朽腐壞。
蛆蟲在潰爛的眼窩裡拱出晶瑩的通道,
火光流過森白的顴骨時,能聽見骨骼摩擦發出乾燥的咯吱聲。
它的右半身完全塌陷,像是被重物反複碾軋過的泥偶。
下半身隻剩下些許風乾的條狀結構,似乎生前被他人強行扯斷。
即便如此,
羅狄依舊感覺對方有些熟悉,那張腐朽露骨的麵龐與他自己竟然有些相似。
咚!咚!咚!
突然間,
一陣強烈的心跳聲襲來,這人體內的心臟開始泵動,換來的卻是羅狄自身心跳減弱,身體變得虛弱,周遭視野變得模糊。
即便如此,
他卻依舊保持著站立,注視著上麵的存在,甚至想要將其斬殺。
一種混著異域雜音的聲音從這人口中發出:
“在如此令人窒息的恐懼麵前,還能有什麼生物繼續堅持?其他人都已開始屈服,開始成為恐懼的一部分。
你會加入他們嗎?”
“不。”
羅狄給出很果斷的答案,雖然他已經嗅到了死亡,意識到了身體正在快速凋零。
“如此魯莽,如此愚蠢,如此渺小,如此卑微……我將賦予你螻蟻般的身份,看著你在恐懼的泥潭間掙紮,流血。
三日之後,你將後悔今日的回答,也將是你屈服的日期。”
“你是誰?”
“我即是角落,我即是你……”
話音剛落,
羅狄的身體亦如爛泥般崩塌,化作肉泥而慢慢融入這片黑土之間,而他這才發現這些黑土就是純粹的恐懼物質,當前正在與他的肉體混合。
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都無法阻止這一過程,
濃稠的恐懼滲透每一寸皮膚,流遍每一寸血管。
某種物質正在瘋狂塞進大腦,
無法拒絕,因為這正是羅狄自己的選擇。
……
轟隆轟隆~
整齊規律,令人舒緩的鐵軌聲在耳邊響起。
羅狄正在逐漸醒來,
他正靠坐在真皮材質的火車座位上。
窗外不斷閃過的綠植正沐浴在黑夜間,隻能偶爾瞥見那被月光照亮的枝乾,一個接一個的快速閃過。
腦袋異常的沉重,
他似乎忘掉了很多事情,
甚至不太能記得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羅狄立即對身體進行檢查,發現穿在身上是一件深綠色的棒球夾克,米色運動褲以及白色運動鞋。
他的右手背似乎刻著什麼炙熱符號,但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注意。
而是從衣兜間摸出了一張學生證。
≮第四中學,高三5班,羅狄≯
他看著上麵的信息,大腦間的模糊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對,我是四中的高三學生,棒球隊員!
這次是乘坐列車前往溫斯萊姆市,參加當地大學的棒球隊預選,一旦通過我就能提前拿到offer。
昨天訓練太久,今天不小心在車上睡著了嗎?應該還沒到站吧,火車上怎麼一個人沒有?”
羅狄抬頭看向空蕩蕩的車廂,以及車廂儘頭那閃爍不定的燈泡,心中莫名升起一陣不安。
他下意識地起身,拿下行李背包,想要取出其中的金屬球棍作為防身用品。
“我的球棍呢?”
本應該放在裡麵的球棍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這可是他最喜愛,最趁手的球棍。
是複刻電影《十三號星期五》殺人魔傑森的球棍,必須是這根球棍,他才能發揮出最好的實力。
就在這時。
一陣球棍拖拽聲音,從車廂儘頭傳來,似乎來自於下一節車廂。
他一聽就能確定是自己的金屬球棍,立馬起身趕了過去。
當來到車廂連接區時,羅狄卻停下腳步,因為下一節車廂的燈光係統似乎損壞了,完全漆黑。
隻能借著少許的月色來提供微弱照明。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在他看來球棒是必須的東西,是重要的東西,甚至比性命都還重要。
踏進這處漆黑的車廂,
並沒有走上多遠,他便看到了棍棒聲音的源頭。
確實被人‘偷’了。
這人正走在列車通道間,
他的腦袋已經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金屬球棍正筆直插在上麵,
球棍頂部與天花板接觸而發出聲響。
或許是聽見了羅狄的腳步聲,或者是嗅到了他的氣味,這位“小偷”停下腳步並轉過了身體。
並沒有直接發動襲擊,
而是掀開衣服,
露出那鑲嵌在肚囊間的三顆潰爛頭顱,對應著一對中年夫婦以及一位青年女性。
中年婦女的頭顱開始張口說話:
“羅狄,你回來啦~爸爸,媽媽和姐姐給你帶了禮物哦,快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