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景觀內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道人們有男有女皆是手持玉杯,身著寬袍大袖,閒適地坐於玉桌前,欣賞著眼前輕歌曼舞,醇酒靈丹,鱸魚堪膾。
眾人耳邊有樂聲嫋嫋,眼前有舞姿翩翩,恍若天上仙宮盛景,搬落人間。
在場這些人皆是八景觀的道學玄修之士,平日裡鑽研道法,少有出山,但本身輩分極高道行深厚、法力不俗,就算當今八景觀主清玄真君也要敬他們幾分。
更何況這些年來,這些長老修士為推演易書道法,推動三英二雲之計以應外劫,近幾年成效斐然,三英二雲五位修士一位接一位在他們的算計推演下,獲得大運,境界法力突飛猛進。
這不僅僅是製造出五名高修而已,更是對八景觀易書道法的一種推定進益。
未來天下劫運變化儘在手中,八景觀如何不能千秋萬載始終坐穩通玄界第一大教之位?
“無劫師兄,師妹敬你一杯。無劫師兄為觀中推演道經,窮儘心血,居功至偉。”
一位藍白道袍的中年道姑醉意醺醺上前舉杯,要敬無劫道人。
一身樸素灰袍的無劫道人原本伸手要去扶自己師妹,突然間神色一變,整個人從酒醉狀態悚然而驚,雙手猛地一個前托,運足法力把自己這位師妹猛擊出去。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晴空萬裡的天穹突然打落一道銀蛇般的電芒,雷光如神怒之箭,直擊宴會中心。
無劫道人麵前那原本玉質的石桌,在雷光的轟擊下瞬間分崩離析,碎片四濺,酒水潑灑,花瓣散亂。
一時間,原本歡聲笑語的道人們皆是神色大變,從安逸的醉意中驚醒,麵色蒼白,滿眼驚恐。
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味道,剛剛的雷鳴之聲猶在耳邊回響,讓這群修道之人心驚不已。
一道法雷不算什麼,在場群修便是侍奉酒食的那些童子童女,也不難召出,但這道雷光不是法術,而是自然現象,在擅長易書道法的八景觀群修麵前,這意味什麼?
一身酒氣儘被擊散,無劫道人迅速仰觀天雲,俯視大地,掐指進行著推算。
一名道人手中的玉杯因驚嚇而脫手掉落,清脆的碎裂聲在眾人耳畔響起。然而無劫道人,對此充而不聞。
“天降雷罰,天意示警,天地之間的劫運變化驟變,一定是有高人做了什麼,三英二雲之計被介入了……”
無劫道人一身所修儘在易書道術上,他右手抬於身前迅速的進行著推算:
“二十年後,會有一柄充滿殺戮與死意的魔劍出世,為此界帶來無數的殺戮與變數,它應天運而生彙聚劫力,是三英二雲天然的克星!”
“噗……”
突然,無劫道人仰頭噴出一口鮮血來,引起四周無數修士,彙聚圍攏上來驚呼連連。
雷光過後,現場一片狼藉。
八景觀的眾多道人們相互對望,心中原本的喜悅已被恐慌和不安所取代。
他們此刻意識到,即使是在這被世人譽為天下第一正教的八景觀,也難以真的完全掌控這天地間天運無常的運轉變化。
這些八景觀的眾多修士,仰仗著易書道法之力,將天下散落的大運,儘數往三英二雲的身上圈攬,以此驗證自身所學道法。
但是天地之間,劫運相濟,他們在這五人身上彙聚的運勢多了,天地之間自有劫力滋長生成。
陸城修煉煉神法訣觀視到世間天運運轉,順天應命應時應運鑄造出一柄幽冥天劍,秉天地劫力而成。
他都根本沒有如何用力,隻是輕輕一推,這群八景觀道士所彙聚的大勢,就仿佛蓄滿洪水的堤壩般,轟然崩陷。
轉忽之間,二十年時間飛快流逝。
虞國邊疆山民村寨,一幢竹屋大宅內。
一位十七八歲穿著彩色鮮豔服飾的少女,正嘴角含笑的對著麵前的銅鏡梳洗打扮,服飾上的銀飾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發出悅耳的響聲。
她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幾縷發絲輕拂在肩上,隨風輕輕飄揚。少女的眼中映著湖麵上的點點漣漪,她的目光似乎穿透麵前銅鏡,投向了虛幻而朦朧的未來。
“小姐真美!今天出去一定能把石生那個傻小子迷死。”
身後的侍女,看著麵前年輕美貌的小姐,發出由衷的讚歎。但是,那個少女的臉色卻驟然陰冷下來。
“掌嘴,我不喊停就不許停。”
“啊……是,小姐。”
那名侍女聞言,有些委屈,但還是恐懼地用力抽打起自己的臉頰,一下接一下,很快,她的雙頰就腫脹了起來。
銀凰兒看著銅鏡裡麵抽打自己耳光的侍女,心裡卻有些難受,在這麵銅鏡中,她在一邊看到了一位清新俊逸的少年郎,在另一邊看到了一位長相普通,但衣袍華貴的未婚夫。
她的確是極為喜歡石生的俊美,但讓她舍棄富貴,舍棄自己腰纏萬貫的未婚夫,銀凰兒是不肯的。
就比如麵前的銅鏡,就是未婚夫為自己特地帶來的中土禮物,這是村寨裡的鄉民,種一輩子田打一輩子獵,也不可能擁有的。
求而不得的不甘,漸漸轉化為一股難以言說的恨意,仿佛毒蛇一般,噬咬著少女的內心:
“為什麼,為什麼你隻是一個農夫,是一個連父母都沒有,被窮苦鰥夫收養的賤種!”
當族老的愛女銀凰兒像往日一樣,帶著幾個與自己地位相當的跟班,在村寨當中遊蕩玩樂的時候。
剛好看到剛剛打獵回來的石生。
他身穿粗布衣裳,肌膚呈現健康的小麥色,臉上的笑容淳樸而溫暖,像是這片土地上生長出來的陽光一樣自然。
此刻背著一隻野雞一隻野兔,看得出來他的收獲很是不錯。
原本銀凰兒遇到石生,心中一跳,心腸為之一軟,但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村寨中的少女,看上去方才十四五歲,她蹦蹦跳跳的來到石生麵前,笑著遞過手中竹筒並道:
“石生哥哥,給你水喝。”
“謝謝。”
石生剛好也渴了,接過小臉暈紅少女手中的竹筒仰頭喝水。
這原本是同寨人正常的相互幫助,但石生喝完水後,側身看到了族老的女兒,嚇得神色一變,轉頭就要離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小的時候,自己,銀凰兒,代華、代曉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同伴,小的時候感情很好,但從十歲左右的時候,銀凰兒突然開始欺負自己,代華、代曉他們也不再與自己玩樂遊戲,站在銀凰兒的那一邊。
十幾年下來,現在石生見到銀凰兒就害怕,就想要逃走,他卻不知道他越是如此,銀凰兒心中的邪火恨意就燒得越旺。
“抓住他!”
銀凰兒示意身旁的兩個跟班,代華、代曉他們家都是部落的頭目,族老沒有兒子,未來新的族老就要在他們兩家中選出,所以,兩人自然是對銀凰兒唯命是從。
代華、代曉練過一些武學,手足勁健,很快就把石生攔下堵住。
“石生,大家都是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你怎麼見到我們就跑啊?”
“就是,你是不是又去偷我們家的雞了?你背的那是什麼?那好像就是我們家的雞。”
代華、代曉雖然不明白銀凰兒為什麼總是喜歡欺負石生,但是兩人都很賣力。
在古代的時候消遣不多,欺負人也是其中比較有趣的一種,至少兩人都是樂在其中的。
“不是的,我沒有,這雞是我在林子裡打的,阿伯病了,我打回來想要換點藥材,給阿伯治病的。”
石生雖然自小乾農活打獵,體格不俗,但哪裡是兩個練家子的對手,被代華、代曉兩人扔擲獵獲耍弄得團團轉。
“胡說八道,林子裡哪裡會有那麼多的野雞野兔給你去抓,還說不是從我們家偷的?”
“蒙叔那麼好的人,恐怕就是被你害病的,你這個石頭裡蹦出來的妖怪,害人精。”
初時還隻是耍弄,但到後來石生有些急了,動作用力了幾分,推了代曉一下。
粗壯的代曉神色一變,提腿就踹。
代華與代曉是好兄弟,也跟著動起手來。
這裡本來就是郊野,村寨的人很少,再見到這幾個二世祖,紛紛躲避起來不敢出聲。
銀凰兒神色一變,但複又想到什麼又忍住。
“啊!”
石生被打得受不了,又心疼自己的獵物都被毀了,眼睛一紅,就要拚命。
他的體格比代華與代曉都好,但是沒練過武功,亂打亂揮毫無技巧,代曉被他打了兩下吃疼,眼睛一瞪,瞅準空隙近身撲抱上去,一個折身摔砸,把石生重重掄砸在地上。
摔跤這種技法,就是在以大地作為武器,在空手格鬥的武學中殺傷力十分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