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請講。”顧元清不卑不亢的道。
“你看這個世界如何?”青衣男子抬手一揮,但見山間百花齊放,鳥獸嬉戲。
再看遠處,城池樓台浮現,人來人往,好一幅人間景象。
一切都是祥和無比。
顧元清讚道:“前輩幻化之術無方,若非親眼所見,隻怕真假難辨。”
青衣男子大有深意的輕笑說道:“小友進入畫中,也曾入過幻境,你認為幻境所見便真的為假嗎?”
顧元清沉吟片刻,說道:“真幻之道,存乎一心,在乎一念。
凡夫眼中,觸手可及、堅不可摧者為真;縹緲難尋,轉瞬即逝者為幻。
對吾等修行者來講,一念生幻,也可一念破幻。心為鏡,則映照萬相,心為爐,便可煉假化真。
萬物皆在流轉變化中,執著於形相之真,反是迷障。法則運轉,能量聚合離散,便是森羅萬象。
真非恒常,幻非虛無,本源同歸罷了。”
青衣男子轉過頭來,凝視道:“那你看此間山水,雲卷雲舒,花開花落,看似生機勃勃。
然小友自紅塵來,當知此非真實天地,不過尺幅丹青。敢問小友,汝觀此境,是真乎?
汝觀吾,也不過畫中一墨痕所化。小友認為,吾又是幻還是真?”
顧元清道:“這是前輩的第二問嗎?”
青衣男子含笑問道:“便算是吧。”
顧元清道:“對吾而言,眼、耳、鼻、舌、身、意,皆感受此地真切不虛。生機、道韻皆存,那此境存在便為真,當可稱之為畫中界。
至於前輩,能思能辯,與晚輩論道於此,靈識之清明,智慧之深遠,遠超晚輩所見諸多血肉之軀。若以靈識為真之憑依,前輩自也無疑是真!”
“小友道心通明,不拘於形,不拘於界,大善!不過,吾還有最後一問,關乎抉擇,關乎蒼生,亦關乎汝之道心根本!”
青衣男子聲音低沉而悠遠,話語之中。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虛劃,眼前雲海變幻,顯現出模糊卻震撼的景象。
這是一片仙域,初始之時,一片祥和繁榮,億萬生靈安居樂道,仙光璀璨。
忽有一日,這方天地之中,一道巨大的虛空裂痕蔓延,散發著吞噬一切的恐怖氣息,眾多生靈臉上浮現驚恐。
裂痕深處,一隻巨眼張開,慢慢變大,硬生生從天空裂縫之中擠出。
天地泣血,大道斷裂,仙域將傾,億萬生靈生死沉淪。
“此乃吾之本尊推演而得之,所以才有著下此畫,灑落諸界,指引修行,敢問一句,若有一日,小友麵對此劫,又當如何?
是為救蒼生,隻身入劫?
還是袖手旁觀,坐視仙域崩塌,億萬生靈塗炭?”
顧元清微微皺眉,說道:“吾不知。”
青衣男子又道:“那你所修之道又是何道?莫要誑言,隻問本心。”
顧元清淡淡說道:“隻求二字—心安罷了!”
青衣男子卻大笑:“甚合吾意,隻憑此言,便知小友非是欺世盜名之徒,當真是有緣之人!這樣,吾既問你三問,便也給你是三個選擇。”
話語聲中,他抬手一招,斜靠在一旁的寶劍飛入他手。
“一為此劍,劍名黃泉,雖非仙器,卻也有一絲仙道韻味藏於其中,若是參悟其中之道,足以讓汝以劍道破開仙凡桎梏。”
顧元清目光落在劍上,感覺此劍確非凡品,隻是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一絲不對。
青衣男子似乎感覺到顧元清的遲疑,似是不想讓其多想,回頭道:“童兒,將我五炁歸元葫拿來!”
童子也不知是從何處,取來一個葫蘆遞給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倒出一枚丹藥,金光閃閃,有大道異象顯現。
他笑道:“第二個選擇便是此丹,丹名五行造化丹,服下此丹,便可築下仙人之基,自此大道暢通,成就真仙指日可待。”
顧元清感覺此丹香氣撲鼻,口舌生津,仿佛隻是聞其味道,自身氣血就在沸騰,此丹仿佛無窮吸引力,讓顧元清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對他說,就是此丹,若能服下,便可成就仙人。
他甚至差點忍不住伸出手來接過,可他雙目的餘光忽然瞧見青衣男子的雙眸之中似乎有著一絲熱切。
但當顧元清目光真正看去之時,其雙目之內清澈平靜,仿佛隻是給出機緣於顧元清選擇,剛才的一切都隻是錯覺。
青衣男子輕笑:“第三個選擇,便是這塊青石,此乃萬道石,天地大道之結晶。”
“萬道石?”顧元清忽然抬起頭來,心神變得清明。
卻是忽然想起了冥王之言,萬道石,無量河,他人之道!
青衣男子頷首說道:“不錯,萬道石中有大道之烙印,在其上修行,便可輕易進入天人合一的悟道之境。小友,此三物,便是吾給汝之機緣,你想選哪樣?”
顧元清目光在三樣東西上掃過,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書童。
書童觸及顧元清目光,急忙低下了頭去。
青衣男子回頭看向童子。
書童身軀顫抖一下,甚是不安。
顧元清不動聲色的抱拳躬身:“多謝前輩好意,不過,前輩留在畫中機緣,便是為日後尋一破劫之人,顧某深知自己難以當此大任,所以……不敢貪圖機緣,唯有謝過前輩了。”
青衣男子微笑道:“既是來此,便是有緣,小友不必妄自菲薄,何況敝人既已許諾於你,豈可讓人失信?”
顧元清依舊推辭:“入這畫中,感悟劍道,已是足夠,這也非是前輩失信,而是顧某豈能置蒼生於不顧,貪救世之機緣,若真如此,道心必然有愧,難度日後之劫?”
“若是我硬要讓你選一樣呢?”青衣男子臉色笑容忽然慢慢消失,顧元清的接連推辭讓他知道或許對方察覺到了什麼,而因其心念的變化,這幅畫中世界也隨之動蕩起來。
原本春意盎然的山中忽然變得蕭瑟起來,絲絲縷縷寒氣冒出。
一旁的書童驚慌失色,撒腿就跑。
顧元清輕歎道:“前輩又何必強人所難,何況,我在這裡隻是分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