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許剛剛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此刻腦子還是一片混沌的狀態,偏偏此時此刻燕時予就在她麵前,她越是努力想要說服自己恢複常態,兩種狀態就越是在腦海之中肆意拉扯,攪得她沒辦法平息。
她沒有辦法,隻能本能地尋求外力的幫助,緊緊抱住他不放,仿佛試圖以他為錨點,努力尋求自己的可以泊岸的方向。
燕時予克製清晰地感知到她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抱他,微微轉頭時,還隱約可見她控製不住顫動的睫毛。
她所有的動作幾乎都是下意識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
她也不會知道,此時此刻,燕時予是用一種怎樣沉痛到窒息的目光看著她。
她心中究竟藏著怎樣的惶恐與不安,才會在驚醒之後這樣無法自控?
一次如此,兩次還是如此……
可是在麵對著他的時候,她卻總是笑著的。
獨自一人的時候,她究竟獨力承受著什麼樣子的痛苦和折磨?
而和他在一起時,她又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隱藏起這份不安,用笑容來麵對他?
燕時予不知道。
而痛苦從來不會因為未知減輕。
他伸出手來,修長的手臂緊緊攬住她,大掌輕輕扣在她腦後,垂眸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沒事了,杳杳,你可以醒過來了……”
埋在他懷中,聽著他的聲音,棠許依舊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緩過神來。
緩過神來的那一刻,她整個人仿佛都有些不知所措,好一會兒才終於抬起頭來看他,“你不是說,今天晚上要開會,不回來了嗎?”
燕時予垂眸看著她,說:“我不回來,你就連房間都不進,在沙發裡就睡著了嗎?”
棠許避開了他的視線,靠在了他肩頭上,“我就是想休息一會兒,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
好一會兒,耳邊才又響起燕時予低沉緩慢的聲音:“夢見了什麼?”
“不記得了……”棠許呢喃道,“夢嘛,醒了就忘得差不多了……”
燕時予沒有再追問什麼。
很久之後,棠許才像是終於恢複了正常一般,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很快走進了衛生間,洗了個澡之後,終於回到臥室。
燕時予正坐在床上用手機發著消息,見棠許進來,很快放下了手機。
棠許坐到床上,瞥了一眼他放下的手機,這才又問:“是事情還沒忙完你就回來了嗎?還有事情要處理嗎?”
“沒有。”燕時予再沒有多看那個手機一眼,伸手將她拉進懷中,關上了床頭的燈,“睡吧。”
臥室驟然陷入黑暗之中,然而因為有他的存在,這層黑暗仿佛也多了讓人心安的味道。
棠許在他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靜地躺了下來。
眼前雖然是一片黑暗,可是彼此熟悉的兩個人其實都清楚地知道對方並沒有入睡,然而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說話,仿佛隻安心地等待著睡意的到來。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燕時予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過兩天去山上,泡泡溫泉,好好休息兩天?”
安靜片刻之後,棠許輕笑了一聲,說:“也是到了泡溫泉的季節呢。”
她也不多問什麼,隻回答了兩個字:“好啊!”
燕時予又靜了許久,終於還是低下頭去,循著熟悉的弧度和氣息,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
說是過兩天去泡溫泉,真正實施起來,卻還是過了這個周末。
棠許周末沒有空,這是兩個人之間的共識,燕時予的時間安排並沒有讓她為難。
周一的傍晚,兩個人才乘車出發,駛向了郊外的位置。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色之中,沒多久就上了高速公路,一路飛馳。
在這讓令人安心的環境之中,棠許靠在燕時予懷中昏昏欲睡,最終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安穩,等到她再醒過來,車子已經停在了某個地庫之中,而燕時予直接將她從車子裡抱了出來。
周遭很安靜,幾乎聽不見一點聲音,應該是在離城市很遠的地方。
棠許靠在他懷中,迷迷糊糊問了句:“幾點了?”
“兩點。”燕時予回了一句,隨後道,“睡吧,明天早上起來再說。”
棠許聞言隻輕輕應了一聲,任由燕時予抱著自己上樓進房。
這一覺,棠許直接就睡到了天亮。
睜開眼時,入目正對著大床的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而此時此刻的窗外,是一片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
棠許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下一刻,被子裡卻伸出一隻手,重新將她拽回了溫暖的被窩之中。
棠許一下子跌進熟悉的懷抱之中,怔忡片刻之後,忽地忍不住笑出了聲。
畢竟往常她醒過來時,床上通常就隻有他一個人。
而他要麼是已經在洗漱,要麼就是早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