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弟嘴快道:“阿爸,那我不再提讀書的事情,天天去山裡挖菜,換酒給您喝。”
“……”譚溪寧扶著額頭,這孩子嘴太快了。
她心裡想的是,如果考不過,就再想辦法。
求助婦聯也好,動用媒體輿論也罷,絕不能讓這個孩子輟學。
男人扭頭就往床上躺下:“管不起管不起,隨你們,愛咋就咋。”
“行,那就這樣。等過幾天,我再來接他們去學校。”
譚溪寧的話讓李生弟和李金寶眼睛一起亮起來,這說明星星老師還會來接他們。
他們真的可以回學校了。
兩個孩子看譚溪寧要走,一起追出來:“老師,你咋曉得我爸爸在村裡被人瞧不起?”
“考試考好了,就告訴你們。行了,回去好好看書,這次可是關乎著生弟能不能留在學校裡讀書。金寶,你也要努力,你考得好了,你爸爸高興說不定就不計較了。”
“嗯!”
譚溪寧站在村腳,眼前展開的是一幅生動的鄉村畫卷。
她能猜到李生弟家在村裡不受待見,還經常被同村人瞧不起。並非憑空臆測,也非迷信算卦,而是從細微處洞悉了這家人的境遇。
整個村子,家家戶戶的院落都經過精心修繕,或以統一的尼龍繩加固,或以傳統的麻繩環繞,甚至有些采用了現代的塑料紮繩,色彩斑斕,各具特色。
唯獨李生弟家,院落的邊緣被各色布條拚湊,新舊交雜,放眼望去就找不出來第二家。
這說明他們家和鄰裡關係可能不差,但絕對算不得好。
更引人深思的,是李生弟的父親倒水的那一幕。
明明右側是自然的山坡,水可順勢流入溝渠,他卻小心翼翼,先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選擇左側,用力將水傾倒。這左側,正是他們家院落與鄰家屋頂的交界。在這些年代久遠的土掌房之間,這種行為顯得格外突兀,不禁讓人疑惑,何以會有人這般行事。
在此之前,譚溪寧也找李生弟和李金寶談過話,從他們的嘴裡她大概也知道他們的爸爸是個怎樣的人。
無非就是在寨子裡最是沒有出息,隻能從家人麵前尋找尊嚴與存在感。
對於這類人物,了解其軟肋,洞察其在意之處,往往能更有效地與之溝通。
學校放假幾天,譚溪寧回到市區。
譚爸爸聽說譚溪寧去支教,顯得格外擔憂。
在他看來,那些地方遙遠而陌生,民族文化的差異更讓他心生不安。他懇切地勸說譚溪寧,希望她能重新考慮,留在熟悉的環境中,遠離那些未知的風險。
譚媽媽的態度則截然不同。在她眼中,譚溪寧的支教之旅,是一次寶貴的經曆,而非冒險。她說女兒已接近而立之年,擁有獨立思考與行動的能力,有權做出自己的選擇。
她還說:生活的意義在於追求內心的喜悅與滿足,而非外界的評判。隻要譚溪寧快樂,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譚爸爸還想再勸,結果兩人去馬爾代夫的團要出發,沒等譚溪寧改變主意,兩人倒是先出國瀟灑去了。
晨光微曦,譚溪寧告彆了短暫的都市喧囂,踏上了前往偏遠山區的旅程。
她乘坐的大巴車顛簸著穿行於蜿蜒的山路,最終停靠在了小鎮的邊緣。
由於沒有自駕車,她隻得在鎮上暫留一夜,去普沙鎮還要看運氣好,才能遇到路過的摩托車。
次日的午後,譚溪寧才幸運地遇到了一輛前往普沙村的車,卻是一輛滿載著生活氣息的小三輪。
更準確地說,是一輛拉豬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