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口到下跪,再到一大段話脫口而出,中間沒有絲毫停頓,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稱得上一句流暢絲滑。
說話的聲音也是洪亮有力,說話之時甚至帶上了自己的真氣,幾乎是瞬間就傳遍全場。
可以看出,趙楷為了自己的小命,已經是絞儘了腦汁。
一段話中,根本沒有一點信息多餘,離陽皇室,韓貂寺,顧劍棠,三個人物三重身份,從江湖到朝堂都有涉及。
同時還提起了自己使團的身份。
這話一出,哪怕是高長生真和他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宿怨,也不大可能在這個時候出手。
不過此時,心中正在不斷計較,盤算自己有沒有哪出疏漏的趙楷,並沒有發現,此時四周,甚至全場的氛圍,都是極其的安靜。
一道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中的透露的意思,就像是看傻子一樣。
“人貓是誰?顧劍棠我倒是聽說過,離陽使節?”有人疑惑的開口。
“身份倒是挺多的,但他為什麼突然下跪?”
“好像聽到他說,請齊國公饒命!難道他是陰癸派亦或是跟著寧道奇的?”
“不可能吧?從未聽說過兩派之中有人貓外號的啊,再說他不是說自己是離陽使團的嗎?”有人滿頭霧水的開口。
“管他呢?一個無言亂語的傻子罷了!”
一道道議論之聲傳入耳中。
跪在地上的趙楷,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猛的抬起了頭。
而抬頭的一瞬間,空中那讓他心驚膽戰的刀光,便重新映入眼眶。
但很快,趙楷也發現了不對。
淩厲到讓人脊背發涼的氣息依舊存在,那橫在空中的刀光也還是對著這個方向。
但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刀鋒所指的方向,很明顯有些偏移,並不是正對著他,而是指向的另一塊區域。
趙楷迅速轉頭,果然在他右側百米之外,看到另一道站立的人影。
邪王,石之軒。
“所以,高長生的目標是他,那我……”
趙楷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從始至終好像一直是自己誤會了。
“好,此戰必將傳遍天下,齊國公單刀壓正魔,讓人大開眼界,石某佩服!”
石之軒放聲而笑!
而周圍的人,則是紛紛開始散開。
先前動手的三人,已經有兩人被拿下,現在高長生再次出刀,其中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他們可不想被戰鬥波及。
高長生沒有說話,隻是空中的刀光再度壓下。
強大的氣勢滾滾而落,石之軒周身的衣袍瞬間鼓起。
但讓人奇怪的是,那刀光並未直接劈下,反而是再度懸停在了空中。
遠遠看去,冰冷的刀鋒就像是直接架在石之軒頭頂一樣。
“哈哈哈,齊國公的意思石某明白。”
石之軒再度一笑,而後突然抬手,一道奇特的氣勁從掌心之中噴發而出,眨眼之間便化為一道漩渦。
下一秒,在那漩渦中心,一股強大至極的吸力爆發而出。
遠處某個隱藏在人群中的黑衣人,臉色瞬間大變,但還未等他飛身逃跑,身體就瞬間不受控製的飛出。
“這是補天閣唯一的傳人,也是石某愛徒。”
石之軒屈指一彈,打中了楊虛彥的啞穴,而後開口笑道:“石某就把他送給齊國公,當做此事的交代,如何?”
話音一出,場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為今天的事給交代,這並沒什麼好理解的,畢竟看高長生的態度,邪王不給出交代,今日根本就走不出去。
可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石之軒的交代竟然是一個人,還是他自己的弟子。
這怎麼看,都有點不正常。
“”石之軒指的會不會根本就不是人,那人是補天閣傳人,那麼很明顯身上必然有補天閣的功法!說不定……”有人猜測道。
“補天閣的刺殺之道,應該入不了齊國公的眼吧?”周遭有人搖頭。
“或許並不是補天閣,是那不死印也說不定?”
“此事倒是有可能,邪王的這門絕學,想來絕不會弱於大宗師之法。”
“快看,刀光散去了,齊國公竟然真的同意了。”就在場中議論紛紛的時候,有人發現,那懸浮的刀光竟是真的散去了。
“那石某就此彆過,他日有緣再會。”
石之軒拱了拱手,身影便開始緩緩消散。
隻是在徹底消散的最後關頭,石之軒的身影突然發生了一陣劇烈的顫動
十數個呼吸之後,石之軒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大興城的某條街道之上。
抬起頭,看著著北麵軍營方向,石之軒的雙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了一道幽光。
隻因在剛才離開的那一瞬間,他的耳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淡漠之聲:“同殿為臣,隻此一次!”
能在那個時候出聲的,自然隻有高長生。
而石之軒也是瞬間就明白了高長生的意思。
在軍營附近動手之事,已經用楊虛彥當做了交代。
但他石之軒做的可不僅是如此,從開始到交手,石之軒就在刻意拖延,甚至先後對兩人出手,激出了兩人的法相,這才震動了左武衛大營。
可以說,從始至終的一切,都在石之軒的計劃當中。
很顯然,他做的這一切,並沒有瞞過對方的眼睛。
高長生口中的隻此一次,很明顯指的就是此事。
“竟然,發現了嗎?”
石之軒喃喃自語,同殿為臣四個字,意味著高長生已經是發現了他裴钜的身份。
對方之所以刀下留情,甚至同意用楊虛彥了解,顯然都是看在了這一重身份上,但也僅僅隻有這一次。
“先齊公……”
石之軒幽幽的吐出三個字,而後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而另一邊,此時依舊立於空中的高長生,正冷漠的注視著下方之人。
下方空地之上,圍觀之人早就遠遠退去,現在站在那裡的,是十幾個穿著僧袍的和尚。
正是那跟著寧道奇而來的靜念禪院之人。
“齊國公,寧真人作為道門魁首,此次是為除魔正道而來,齊國公無故對他出手,實在於理不合,也讓人激憤。”
“不錯,齊國公作為當朝柱國,理應守正辟邪,還請交出那魔頭厲工,另外讓我等先為寧真人療傷。”
聽到此話,饒是高長生也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嗤笑之聲。
“道門魁首?哪怕是當初縱橫無敵的天師孫恩,也不敢豪言自己就是道門魁首,寧道奇?可笑!”
“齊國公!”聽到話音,十幾個和尚再度開口,不過隻說出三個字,上方便是落下了一道掌印。
看著歪歪扭扭倒在五指大坑中的和尚,高長生這才緩緩開口:
“既然是道門真人,那就讓正一亦或是樓觀道天師道的人來談吧!”
“至於你們!”高長生冷眼掃過地上的眾僧:“本將等著靜念禪院和慈航靜齋上門!”
“來人,鎖住這些人的琵琶骨,押入軍營!”
“是!”
遠處軍營瞬間響起一道回應,下一秒便有數十道騎兵魚貫而出。
“怎麼?你也有問題?”
高長生猛的轉頭,那邊一道白衣赤足的倩影正在靠近。
這突來的聲音,瞬間將綰綰嚇了一跳。
“沒有,人家才不會像那群禿驢一樣,道貌岸然!”綰綰皺著鼻子冷哼道。
“不過,將軍哥哥,你能不能放了太師叔啊,除了師尊,就他老人家對綰綰最好了。”
“伱說呢?”
高長生臉色未變,隻是平淡的回了一句。
“那你能不能不要鎖太師叔的琵琶骨呀?”綰綰沒有再繼續,而是眨了眨眼睛,說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要看他在軍營,會不會老老實實的乾活了。”
留下一句話後,高長生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而留在原地的綰綰,一張紅唇卻是張成了o字形。
血手厲工,乾活。
綰綰的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一個畫麵,一頭紫發,滿臉煞氣的厲工,穿著囚衣,帶著腳鏈,在一群士兵的鞭打下,努力的搬著石頭。
“不會吧!”綰綰嘟著嘴唇,自言自語道:“不過好像真的很想看看呢。”
“不想了,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師尊,讓她想辦法救救太師叔。”綰綰晃了晃腦袋:“還好,太師叔是大宗師,就算穿了琵琶骨頂多也就是受點苦,不會像那群禿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