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
宋魯怒吼一聲,很明顯,他是真的急了。
對於宋缺出兵一事,他本來就不讚成,隻不過宋閥上下,對於宋缺的命令從來不會反抗而已。
但現在不一樣了,整個戰局急轉直下。
高長生的死活,宋魯並不是太在乎,但嶺南的安危,宋閥的存亡,他卻不得不放在心上。
一旦高長生兵敗,兩國聯軍長驅直入,嶺南將是首當其衝。
這個人是悠關家族生死的大事。
當然了,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宋魯也懂。
高長生一旦敗亡,單靠他們宋閥之力,是很難擋住兩國的虎狼之師的。
從這一點看,宋魯應該勸說宋缺去全力救援高長生。
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在宋魯看來,隻要他們安全撤入嶺南,自然會有更多轉圜餘地。
首先嶺南和整個南方的安危,大隋不會不管,到時候必會派出援軍。
哪怕援軍來的不夠及時,他們也可以先保存家族有生力量,甚至暫時遷出嶺南。
隻要宋缺在,宋閥子弟在,其他東西都有拿回來的一天。
而去救援高長生,那無疑是拿整個宋閥去賭。
而且以如今的局勢看,這場局幾乎是必輸的。
當然了,說一千道一萬,眼前最恰當的做法,就是駐紮在原地,那無異於閉目等死。
“大兄!”宋魯再次吼了一聲。
宋缺沒有開口,隻是抬眼看了遠處一眼。
橘子州方向,依稀還是能夠看到道道旌旗。
“看來慕容寶鼎並未儘出主力,依舊留了一部分兵力駐守。”宋缺輕道一句。
但聲音中並不沒有意外。
慕容寶鼎也不是傻子,高長生雖然重要,但他也不可能傾巢而出,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橘子州,讓彆人去惦記。
畢竟橘子州也算是相當繁華的一個州郡。
這樣一大塊土地,如果不放留守兵馬,那不是把一個光溜溜的絕世美女擺在彆人麵前,等著彆人去侵犯嗎?
何況,宋缺的行兵路線,指向的也一直是橘子州。
“大兄,你不會還準備攻打橘子州吧?”
宋魯愣住了,此時他甚至有種直接掰開宋缺的腦子看看的衝動。
到底那高長生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對方眼看都快敗亡了,他竟然還想著繼續進軍。
聽到此話,宋缺終於是轉過了身體,搖頭道了一句:
“不了,此時已經不適合再攻橘子州了。”
宋魯瞬間大喜,連連道:“那大兄快下令,撤退吧。”
“撤軍?”宋缺抬頭瞟了宋魯一眼:“此時撤軍才是死路一條。”
說完沒有再理會宋魯,而是轉頭看向了後方。
“北莽和離陽破天荒的聯合到一起,布下如此大局,想一戰解決駐守南方的隋軍主力。”
“三路大軍合圍高長生。”
說到這裡,宋缺眸光連閃,輕歎一聲:
“兩國聯合,數個名將,幾十萬大軍,隻為了高長生一人,當真是好大的榮幸。”
“在他們的眼裡,我宋閥這點軍隊自然是比不上高長生的左武衛大軍。”
“但是,我宋缺既然站在這裡,那對方就不可能會無視?”
聽到這裡,宋魯也是瞳孔一縮,很顯然已經想到了什麼。
而宋缺的聲音也恰好響起:“他們難道真的準備靠著橘子州那些守城士兵拖住我宋缺。”
毫無疑問,這是不可能的事。
既是守城士兵,最大的責任就是防守領地,除非必要根本不可能出城而戰,拖延二字自然就無從談起了。
“後方有敵人在等著我們?”宋魯沉聲開口。
他也不是傻子,宋缺說的這麼明白,他又怎麼可能還不明白。
“不錯,既然是布局,那就不可能漏掉任何一個環節,何況我宋閥軍隊也並非二流。”
“哈哈哈。”
宋缺聲音剛剛落下,遠處就是響起了一陣豪邁的笑聲。
“到底是宋缺,如此倒是本將落了下乘,竟打算用伏兵之策對付你,哈哈,貽笑大方,貽笑大方。”
“盧升象!”宋缺雙眼一眯,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白發老將,沉聲開口。
提起離陽兵道,首推的當然是北涼徐驍,和上柱國顧劍棠。
而在這兩人之後,離陽有幾大藩王之中,倒是也有幾個擅兵之人。
不過要說起朝堂,那能拿的出的將領就屈指可數了。
而盧升象絕對是這些人的其中一個。
“轟,轟,轟!”
看著不斷逼近的洪流,宋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沉。
“宋缺,我離陽和宋閥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甚至還算是有一段香火情。”
“此番我大軍連動,也不是衝宋閥而來。”
“至於大隋,你宋閥和大隋向來算不得和睦,應該不會理會它的死活。”
盧升象長笑一聲:“所以,我們應該沒有必要在這裡打生打死。”
“不如伱宋閥就此率軍歸附,我朝陛下求賢若渴,絕不會虧待做好,本將也可像你保證,比起你在大隋的位置,離陽給的隻會高不會低,說不得還能加一個上柱國的頭銜,如何?”
盧升象聲如洪鐘,語氣也是真誠無比。
一旁宋魯的眼中第一時間便是露出了意動。
“哈哈哈,好大的手筆,聽上去當真不錯。”宋缺爽朗一笑,而他的話也讓另外兩人同時露出喜色。
“說起來,當初離陽對我宋閥確實有一份援助之恩。”
“宋某當初也確實想過這個可能。”
“哈哈,好……”盧升象剛想開口大笑,就被宋缺的聲音打斷。
“隻可惜此一時彼一時,我宋缺絕不是那種會簽城下之盟的人。”
“更何況宋閥曆來堅持漢統,和異族勢不兩立,如今離陽竟然和北莽合作。”
“嗬嗬。”說到這裡,宋缺口中發出幾聲冷笑,其中的意思已經表現的再明顯不過了。
“宋閥主,還請再考慮一二,至於我國和北莽,那是……”
盧升象開口勸告,但還沒說完,就被宋缺打斷。
“不必廢話,宋閥可滅,但此誌,不可移,來戰就是。”
說完,宋缺右手一揮,宋閥大軍頓時沿著某種軌跡開始移動,龐大的氣息也迅速開始升騰。
盧升象見此,也隻能微微咬了咬牙,身上氣血一湧,身後鐵騎頓時開始衝鋒。
“轟,轟,轟!”
隨著鐵蹄轟鳴,兩軍開始迅速靠近。
不過在此之前,空中的兩方大陣,已經提前一步碰在了一起。
一道巨大的轟鳴,在空中炸響。
盧升象的身體連連晃動,但終究還是穩住身形。
宋缺輕輕一歎:
“兵道兩足,氣血軍陣,看似迥異,但實則相輔相成。”
“宋某隻修武道,無兵道氣血相助,在這陣之一道上,精進程度著實有限,而且終生恐怕無望一窺陣道至境。”
歎息聲緩緩傳出,但其中倒並沒有太多的遺憾之意。
宋缺研習軍陣之道,無非是為了宋閥安危。
他本人從來誌不在此。
於他而言,隻要能在刀道上一往無前,就已足夠,至於陣道停滯不前,著實算不得大事。
“好一個宋缺。”
相比於宋缺的歎息,對麵的盧升象則是連連大讚。
“這莫非就是當年的北府兵之陣?”盧升象看著前方的軍陣,眼眸中閃過道道精光,同時又夾雜著絲絲凝重。
“玄帥傳承果然精妙,宋閥主也算是天賦異稟。”
“本將沙場縱橫半生,在陣道上竟是被你壓過一頭,著實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