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現在的天氣十分的惡劣,所以要對卡車的情況,檢查清楚才行。
要不然現在的天氣,卡車在半路熄火的話,會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
寒風從破損的窗縫裡鑽進來,卷起角落裡的灰塵。
周益民和李峰戴著沾滿油汙的手套,圍著兩輛卡車開始仔細檢查。
周益民蹲下身,手電筒的光束在輪胎上緩緩移動。
他用隨身攜帶的撬棍輕輕敲擊輪胎,側耳聆聽聲音判斷氣壓是否正常,每敲一下,都伴隨著“咚咚”的悶響。
當光束掃過輪胎側麵時,他發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伸手反複摩挲確認無礙後,才直起腰長舒一口氣。
李峰則專注地檢查著發動機。
他掀開引擎蓋,白霧般的熱氣撲麵而來,混合著刺鼻的機油味。
他用扳手擰緊每一個螺絲,眼睛緊盯著儀表盤上的各種指示燈,嘴裡還不時念叨著參數標準。
檢查完發動機,他又繞到車尾,仔細查看刹車燈和轉向燈,反複開關驗證燈光是否正常。
兩人默契地分工協作,一個檢查車輛外觀和輪胎,一個專注於核心部件。
周益民爬上卡車車廂,檢查固定貨物的繩索是否牢固,用腳使勁踩了踩車廂底板,確認沒有鬆動。
李峰則趴在冰冷的地麵上,打著手電筒查看底盤,檢查是否有漏油或零件鬆動的情況。
整個檢查過程安靜而專注,隻有工具碰撞的叮當聲和兩人偶爾交流的隻言片語。
當確認車輛一切正常後,周益民和李峰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周益民用手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雖然室外寒冷,但一番細致檢查下來,後背已經微微濕透。
李峰拍了拍手上的油汙,轉身走向駕駛室,發動了引擎。
卡車低沉的轟鳴聲響起,在空曠的車庫裡回蕩,為即將開始的行程拉開序幕。
卡車的防滑鏈碾過結冰的路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周益民握著方向盤的手掌沁出薄汗,在棉手套裡黏膩發潮。
後視鏡裡,李峰駕駛的另一輛卡車像頭遲緩的巨獸,車頭燈光在彌漫的雪霧中暈成朦朧的光暈。
山間公路被冰雪覆蓋成鏡麵,每次轉彎時車輪都要打滑,兩人不得不將車速壓到最慢,發動機的轟鳴在寂靜的山穀裡顯得格外沉悶。
儀表盤上的時間緩慢跳動,時針艱難地劃過一格又一格。
整整一個多小時,兩輛車才挪到池東村外。
村口老槐樹上掛著的冰棱垂落如劍,在寒風中輕輕搖晃。
周益民剛要踩油門,就見幾個村民舉著武器從暗處衝出來,木棍橫在路中央,雪亮的光柱直直刺向擋風玻璃。
“停車!”為首的漢子裹著羊皮襖,腰間彆著的砍柴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你們來乾啥?”
周益民慌忙拉下手刹,跳下車時棉鞋在冰麵上打滑。
寒風瞬間灌進衣領,他扯下圍巾,露出凍得通紅的臉:“同誌,我們是鋼鐵廠的!是來收購的雞”
話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
“鋼鐵廠?”漢子狐疑地湊近,手電筒在兩人胸前的工牌上掃來掃去。
“沒聽村長說過這事!這麼大動靜,莫不是來偷雞的?”
身後的村民們立刻騷動起來,有人抄起扁擔,有人握緊鋤頭,氣氛陡然緊張。
李峰也快步趕來,軍大衣下擺掃過積雪。
他掏出工作證:“您看,這是我們的工作證。”
說話間,他的睫毛已結滿白霜,嗬出的白霧在燈光中凝成細小冰晶。
周益民扯下被寒風吹得歪斜的圍巾,棉鞋在結冰的路麵上碾出細碎聲響,每一步都像是在冰麵上謹慎試探。
他抬手關掉車頭大燈,刺眼的光柱驟然熄滅,隻剩卡車引擎的低鳴在空曠的環境裡震顫。
“同誌。”他儘量讓語氣顯得平和,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霜花。
“麻煩你去叫一下村長過來,就知道我們是不是偷雞?”
周益民指了指鏽跡斑斑的卡車車廂:“而且偷雞的話,我們也不會這麼大搖大擺。”
為首的漢子攥著木棍的手鬆了鬆,羊皮襖下露出的半截紅腰帶在風中飄動。
他上下打量著周益民凍得發紫的嘴唇和李峰軍大衣上未化的雪粒,喉結動了動,突然轉身對身後兩人耳語。
寒風卷走了他壓低的囑咐,隻零星飄來幾個字:“.不對勁.大聲喊.”
兩名村民握緊手中的農具,刀刃上結的冰碴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漢子踩著積雪往村裡跑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周益民和李峰交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地往卡車方向靠近半步。
寒風掠過樹梢,冰棱相互碰撞發出清脆聲響,每一聲都像敲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
李峰摸出根煙,火柴劃亮的瞬間,橘色火苗,映出他眼角細密的冰霜。
五分鐘的等待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終於,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手電筒晃動的光束。
漢子的聲音穿透風雪傳來:“村長來了!村長來了!”
周益民挺直腰板,看見熟悉的藍布棉襖在雪霧中浮現,正是之前過來飼料的時候見過。
寒風裹挾著冰碴撲在臉上,池村長裹緊藍布棉襖頂。
他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被風雪染白鬢角的男人——凍得發紅的臉龐、軍大衣肩頭凝結的冰殼,還有那雙透著誠懇的眼睛,總讓他覺得在哪兒見過,可腦海裡卻像蒙著層薄霧,怎麼也想不起來。
周益民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迎上去,呼出的白氣在兩人之間彌漫:“池村長,我是周家莊的周益民,你還記得嗎?之前我還來過你們村送飼料”
他說話時,睫毛上的冰珠簌簌掉落,在雪地上砸出細小的坑。
“益民!”池村長猛地一拍大腿,手電筒差點脫手,“瞧我這記性!”
他伸手握住周益民凍得僵硬的手,粗糙的掌心傳來溫熱,“你怎麼有空過來?還有就是,我剛剛聽說你過來收雞是什麼意思?”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村民,又回頭望向兩輛停在村口的卡車,臉上寫滿困惑。
周益民開口解釋:“我算著日子,你們村的雞不是可以出籠了?我們主動過來收,就不用麻煩你們再找人運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