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提到水情,對麵的劉曄插話問道:“請問司空,黃河各處水情如何?”
曹睿和其餘臣子的目光也都投在了司馬懿的身上。
各處公文司馬懿都已經看過,水情都已熟知在胸,因此直接對著劉曄說道:
“黃河水情,與八月各處雨水直接相關。由於大都是黃河南岸各郡暴雨,因而黃河以北倒是影響不大。黃河自洛陽以下皆漲,過了東郡方才平緩些。而洛陽南邊的伊水、洛水已經溢流,汴水、潁水、渦水等豫州諸水更是泛濫。”
劉曄開口問道:“那荊州呢?”
“我還沒說完,子揚莫急。”司馬懿臉上略顯一絲無奈:“荊州各郡位於潁川、汝南兩郡正西,雨情不過稍晚幾日,卻同樣猛烈。”
“此前給陛下的上表中提到過,樊城西邊的水軍碼頭被淹沒,水軍船隻暫時無虞。而漢水已經泛濫到南北兩岸之上,最近的消息中,襄陽、樊城地麵皆溢流一尺深度。”
曹睿此時歎道:“這是天意要讓襄樊變成澤國啊。”
關於這種反常的氣候,曹睿心裡有些預料,可真正來的時候卻也覺得有些棘手。
朝中臣子們都是在建安年間就開始出仕了的,洛中和州郡的經曆也都有,因此曹睿問起每年具體氣候的時候,可以從眾人口中的答案拚出一個大概的全覽。
近幾十年來的氣候變化,可以總結為兩個主要的特征。
第一個特征是漸冷,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冷。
最典型的一個案例,就是黃初六年之時先帝曹丕大率水軍欲要經揚州廣陵南下征吳。水軍在經過廣陵南下之時,水道竟然結冰而不能入江。
要知道,廣陵的位置在淮水和長江之間。從整個國家的版圖來看,已經屬於明顯的南方了。這個後世都沒有暖氣的地方,竟然水道封凍。
天氣之寒可見一斑。北方的鮮卑、烏桓各部胡人,部族中也不如以前興盛,與冬季寒冷的氣候還是相關的。
而第二個特征,就是天氣反常。
大雨越來越多,乾旱也增加了一些。建安二十四年、黃初四年……無法一一枚舉。
曹睿心中明白,這或許是被後世稱為‘小冰河期’的階段中,一些反常的氣候現象。
若當下還是漢朝,少不得一次災害就要罷免一、兩個三公。所幸大魏立國方才十年,朝中都是擁戴大魏之人,沒人說什麼‘天子失德’、‘天人感應’的怪話,就是百姓辛苦了些。
司馬懿道:“司隸、豫州、荊州三處水情雖然都很急迫,但荊州畢竟是對吳前線之地,臣已經責令工部尚書傅公悌徑直前往樊城,全攬襄樊水情之事。”
“司隸和豫州兩處,臣也派了水部郎前往許昌,輔助豫州刺史黃公衡賑災疏導。”
曹睿點頭:“司空做得不錯。就是傅巽的身體,以他年齡還受得住嗎?”
司馬懿正色答道:“傅公悌身為國家大臣、工部尚書,當此之時怎能惜身?恕臣直言,若傅公悌真有個三長兩短,臣為尚書右仆射,願親為傅公悌向朝廷請求追諡。”
“言重了。”曹睿擺了擺手:“傅巽此人不錯,是個能臣。”
“司空,朕此番回返的倉促,還有擔憂吳國趁機進犯的因素,加之朕在路上收到文聘重病的消息。此事司空怎麼看?”
司馬懿道:“後將軍文仲業為國家重將,在江夏數十年恩威深重,朝廷理應委派一名重將前往鎮守江夏,否則不能安撫其眾。”
“是該派重將前往,朕一時卻不知道派誰。”曹睿掃視一遍堂內眾臣,出言問道:“諸卿可有推舉之人?”
眼下朝廷重將,大多都在淮南和關西兩個方向鎮守。
最優秀的將領皆在關西,如大將軍曹真坐鎮陳倉、征西將軍張郃坐鎮武都郡、護羌將軍陸遜在遝中、征蜀將軍郭淮在漢中。
中軍眾將都是不能動的,或者說都不適合為邊將。
牽招年紀有些大了,毌丘儉又太年輕。文欽、程喜二將智略見短,在曹睿和中樞的指揮分派下作戰可以大用,獨自領兵則就尚未可知。惟一一個有些才能的王淩,又是曹睿培養的對象,不願將其放出。
而淮南眾將,在曹睿的潛意識裡則更因地製宜一些。陳群是個抓總的調度之臣,賈逵是個在皖城、皖口的專用之將。曹泰、張虎、樂綝等都是鬥將,而且資曆都有些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