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就對了。”滿寵道:“軻比能跑了,那是他自己意圖作亂,與你何乾?與大魏何乾?就算真是被你逼走的,又如何?忠臣能被你逼走嗎?”
滿寵一番類似詭辯的話,總結起來就是一點。軻比能跑路,完全是軻比能自己的責任。薑維當然聽得懂,於是又問:“還望將軍示下,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滿寵捋須:“既然伯約要領兵,也不是不行。你從你部中選出一千人來,著輕甲,帶好器械補給。我再讓曹長思、曹昭伯二人與你同往。”
曹長思、曹昭伯,說的就是屯騎校尉曹肇、射聲校尉曹爽二人了。這兩人一為曹休之子,一為曹真之子,雖說兩人軍中各自隻有一千騎兵,戰力上卻絲毫不弱。
薑維大喜,起身躬身一禮:“屬下領命!將軍,請給屬下兩刻鐘的時間,屬下這就出發!”
滿寵笑道:“軻比能走投無路,乘夜又能走多遠?過一個時辰再走,給你的士卒們些許準備的時間,也給兩位校尉一些時間。”
“是,屬下領命!”薑維從滿寵手中雙手接過出兵令牌,而後小步走出帳外。
滿寵看著薑維離去的背影,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吹熄了燈火,接著又臥到了榻上。
這種突發性的事件,朝廷和皇帝半點都不會怪罪滿寵,反倒還是一個立功的機會。滿寵將陛下心腹薑伯約派出,又令曹肇、曹爽二人領兵,算是將功勞分潤開來。
現年六旬有餘的滿寵滿伯寧,效力大魏近四十年,再嚴重的政治事件都親手料理過不知多少。軻比能逃亡,誠如滿寵所說,本質上還是軻比能自己野心難製。
一個胡人,能對他有多高的要求呢?
而薑維方才的惶恐之態,隻能說他有些過於年輕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他才二十餘歲,以後要經曆的事情還不知會有多少,看淡些就是。
薑維出營之後遣人去找自己部下傳訊,又親至五校尉營中找到曹肇、曹爽二人。二將都是不到三旬的年紀,聞之欣然同意。
胡人遁逃,王師追擊,這種軍事行動無論是從道理上還是觀感上都堪稱標準,甚至還有一種複古的樸素美感,就如同曹操年輕時夢想成為‘漢征西將軍’一般。
一個時辰剛到,三千中軍輕騎就乘著一絲熹微的天光,全副武裝向北馳去。而滿寵此時,還在帳中酣睡。
……
從鄴城南下通往洛陽的道路有許多。若是方便大隊士卒行軍,最近的一條路還是從鄴城經安陽、蕩陰入河內郡,向西南橫穿整個河內郡,在孟津渡過黃河前往洛陽。
無論如何,河內郡都是必經之路。
九日中午,曹睿率軍經過河內郡的修武縣時,與左側騎馬同行的司馬懿問道:“這便是修武縣了?此地可有特產?”
司馬懿想了幾瞬:“若說起修武縣來,與河內郡中諸縣並無區彆。臣倒是想起一事,陛下可知修武張氏?”
曹睿微微搖頭:“司空請說。”
司馬懿道:“修武張氏乃是留侯張良之後,陛下可記得洛中有一喚作張參的議郎?就是出於此地。張參之父張範,與其弟張承、張昭號稱‘三張’,皆曾在武帝霸府中為官。”
“張承、張昭何在?”
“皆在建安年間病歿了。”司馬懿答道。
“唉。”曹睿看著不遠處的修武縣城,感慨道:“祖宗遺澤也好,人傑地靈也罷,都免不得淪為一捧黃土。張良的子孫,又如何出的了與他一般智謀之人呢?”
“陛下所言在理。”司馬懿應道。
由於是中午行軍,路過修武縣城自然是不入的。過了修武之後,下午軍隊停下休憩時,曹睿從夏侯玄處要來了輿圖,看了片刻,才恍然一般笑道:
“朕倒是想起一事來。”曹睿看向眾人笑道:“既然到了修武,山陽縣也在咫尺之間。雖說河內郡與河南尹乃是臨近,朕卻來得不多。”
“諸卿,不妨朕帶你們去探訪一番山陽公如何?”
一眾臣子麵麵相覷,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想到的這般奇思妙想。不過對於屢有驚人之舉的皇帝本人,看望一下山陽公,倒也算能有幾分合理了。
劉曄拱手言道:“稟陛下,山陽公在山陽以縣為國。此前先帝受禪之時說得明白,山陽公在封地中可以奏事不稱臣,受詔不拜,以天子車服郊祀天地,正朔服色一如漢製。”
“臣請為陛下使節,先行到山陽縣中宣禮,向山陽公告知禮節法度,以防山陽公言語舉止之間衝撞了陛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