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隱蕃到來,本在城中宅院中歇息著的都監趙儼,竟在第一時間縱馬馳來,到城樓下方來見隱蕃。
“哈哈哈,叔平,彆來無恙啊。”趙儼的麵上儘是喜色,下馬後一甩袖子,竟邁著大步走了過來:
“三月了,足足三月了。”趙儼湊近後上下打量著隱蕃:“我本以為叔平會在吳國多待幾年的,沒想到三月就回來了。此番是來為孫權勸降的?”
隱蕃躬身一禮,麵上的喜色也遮蓋不住了一般:“方才吳國不是派了一個鄭治來嗎?此人回去後說了牛將軍的托辭,我為孫權解釋了一番,這才得以再來。”
“好啊,好啊。”趙儼拍著隱蕃肩膀,目光中的欣慰像是在看著自家子侄一般。
而一旁的牛金則略顯焦急的問了起來:“叔平在吳國三月,可有所得?”
隱蕃想了一想:“我這就將探得軍情簡要寫下一份,還請趙公、牛將軍為我做個見證。”
“好。”趙儼點頭。
“我去派人取印,”牛金說道:“叔平先寫就是!”
隱蕃揮筆疾書之時,趙儼看著案前的隱蕃,目光愈加欣賞了。乍回魏城,還能這般謹慎持重,沒有將腹中所知一股腦的抖出來,是個能做大事的人材。
為牛金取印的士卒快步跑回,隱蕃也放下了手中墨筆。紙張之上,隱蕃將官製、軍製、軍情、僭越稱帝之事分為四類,按照細綱列好,隻是沒寫具體細節和名字。
趙儼接過紙張看了片刻,從懷中摸出印鑒仔細蓋了下去。見趙儼蓋印,牛金也湊過來在趙儼印痕下方壓了下去。
趙儼和牛金,一人是大魏封疆大吏般的都監,一人是久在軍中的宿將。隱蕃這張紙上的信息太過重要,即使他們當麵,也未必夠級彆知道所有情報。
這種事情,是該送到洛陽朝中,送到西閣、東閣處理的。
趙儼是個曉事的,見隱蕃沒主動說,也不去追問什麼官職、軍製之類的事情,而是先問了一句:
“叔平,孫權真要稱帝了?”
隱蕃略顯無奈的抿了抿嘴:“趙公說的是。若不趁著漢水溢流出兵襄陽,今日就是孫權原定的稱帝之日了。此前我在武昌之時,蜀國的蔣公琰來武昌出使,稱蜀國劉禪願與孫權平分天下,永結盟好。”
“這些賊子!”牛金聽聞隱蕃之語,瞬間怒起、掄著刀鞘就砍向了城牆:“國家至今尚未一統,我輩奮戰二十餘年,皆是孫、劉二姓賊人割據作亂之故!”
“若沒有這些人,天下早就太平了!我等哪裡還用如此辛苦!”
“慢著點,城牆壞了不用修嗎?”趙儼瞥了牛金一眼,緊接著又向隱蕃問道:“先不論孫權欲要僭越稱帝一事,此番吳軍兵力幾何?”
“七萬。”隱蕃拱手,又將他所知的軍情細細說了一遍。
趙儼歎道:“多事之秋啊!陛下剛在遼東大勝,孫權便又入寇襄陽。今年關中河東大旱,豫州、荊州、司隸又有水災,怎麼都趕到一年上了!屬實要辛苦些了。”
隱蕃看著皺眉捋須的趙儼,又補充了一句:“蔣公琰已經提前從武昌回益州去了,蜀國諸葛亮也要出兵北上與孫權呼應。”
趙儼愣了一瞬,而後搖頭了起來。
牛金此刻卻問了個關鍵的問題:“叔才為國家立此大功,現在又該如何?是待在城中,還是回到城下孫權之處?”
隱蕃拱手道:“我已回到大魏城池,該知曉的都已知曉了,回到孫權身旁還有什麼意義呢?”
牛金點頭道:“甚好,甚好,讓孫權自己在城下氣憤去吧,叔平進了城就安全了。”
隱蕃笑道:“若我一去不返,孫權必定氣急憤恨,日後魏國之人再偽作歸順而查探吳國軍情,這條路也就絕了。”
“我有一計,還請牛將軍助我。”
牛金點了點頭,感慨道:“叔平二十二歲而又如此多智,說不得將來也是能位列三公的人物。如何襄助,叔平儘數說來,隻望叔平來日可以提攜提攜我家後輩。”
隱蕃隻是笑著拱一拱手,並未多說。而一旁的趙儼這就開罵了:“你一武將結交朝臣,當老夫沒看見嗎?叔平讓你幫忙,你幫就是。”
牛金也不惱,朝著趙儼訕笑了幾下。
隱蕃道:“還請牛將軍選一與我身材相仿之人,換上在下的衣著服侍,頭發打散、身上再插幾支箭、淋些血來,偽作吊死在城頭上做個樣子。”
“也免得將孫權刺激太多。若真氣急敗壞之下急攻城池,反倒不美。”
牛金點頭:“此事容易,叔平稍待。”
趙儼道:“若叔平在襄陽‘身死’,孫權隻會憤恨。若他知曉叔平又帶著軍情重歸大魏,恐怕為了臉麵,他也要不惜代價急攻城池了。戰局到時該如何走向,就非我等所能知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