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曄繼續道:“所謂中策,乃是實攻濡須!”
“實攻?你們昨日不是說濡須一時難以攻下嗎?”曹睿的神情有些無奈。
司馬懿說道:“臣等昨日仔細研判了一下,濡須昔日難攻之情,與當下似乎有些不同。”
“怎麼不同了?”曹睿追問。
司馬懿輕咳了一聲:“曹子孝昔日攻濡須時,因老病而多誤。彼時吳國有將軍朱桓在濡須駐守,此人在太和元年之時,已經被王師在皖城陣斬了。如今孫權又帶精兵攻襄樊,濡須兵力必然疲弱。”
“如今在揚州,陳司徒可用的外軍將近四萬,揚州可用的州郡兵亦多,加之有屯田民可應徭役,足以支撐多處作戰。濡須東北沿江的羨溪、曆陽等處,也是吳軍必救之地。還有賈梁道在皖口,也可以出兵渡江。
曹睿道:“朕聽明白司空的意思了。所謂中策就是借著人多,分散般的撒出去,引得吳兵處處防守。而揚州外軍之主力,就可以乘機來攻濡須了是吧?”
“若能偷成濡須,也就成了。若偷不成濡須,那就在濡須北麵留兩處營寨,也算沒有白來,是這樣嗎?”
司馬懿尷尬一笑,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從陛下的口中說出,卻怎麼都有些不中聽的感覺:
“陛下聖明。”
曹睿微微搖頭:“下策呢?”
司馬懿從容道:“下策為棄濡須而不顧,從皖城出兵向西,攻取吳國之蘄春郡,使大魏江北的廬江與江夏二郡,得以連成一體!”
“你們這個說法,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了。”曹睿摸了摸下巴,眯眼沉思了起來。
簡而言之,由於錯綜複雜的曆史原因,孫權在長江以北仍有許多領地。
就拿揚州來說,太和元年之時,大魏取了揚州在江北取了最西端的廬江郡,皖城和皖口就在此地,現由鎮南將軍賈逵駐守。
而西邊的荊州,荊州在江北的最東之處,乃是文聘所在的小半個江夏郡。
江夏郡和廬江郡中間夾著的區域,就是仍屬於吳國的蘄春郡。蘄春郡如同一個釘子一般,釘在了江夏文聘和廬江賈逵之間,使二人的防區不得接壤。
從地理上來說,蘄春郡所轄的區域是大彆山以南、長江以北的狹長地帶,陸路上離荊州的新野、揚州的合肥都是最遠,被孫權借著大江之利而奪取。
司馬懿看著思索中的皇帝,開口道:“臣與劉樞密之所以將攻蘄春列為下策,其實是因為此策最為難行。”
“朕知道。”曹睿淡定說道:“蘄春離大魏最遠,卻離吳國的武昌最近,就在孫權的嘴邊上,他什麼時候想從武昌來攻,大魏想救都是來不及救的。”
“那你們為何還要作此提議?莫非是湊數不成?”
司馬懿見到陛下的態度略淡了些,於是連忙解釋道:“此事雖難,卻並非不能行。”
“此前大魏未取皖城之時,皖城不是也離壽春最遠嗎?可陛下讓賈逵帶著兩萬人駐在皖城,數年經營下來,城高而糧多,吳軍並不敢犯。”
“朕明白了。”曹睿笑道:“攻蘄春郡可以,守蘄春郡難。你們這是在給朕提前說明呢吧?說吧,你們覺得若能守住蘄春,要多少兵力?”
“三萬!”
司馬懿用手伸出三根手指來:“需大魏以一忠臣良將,統三萬之兵,方能據守蘄春、應對吳軍而無虞!”
曹睿輕歎一聲:“且不說這三萬兵從哪裡出,這種人才,朕又該到哪裡去找呢?此前有個允文允武的賈逵賈梁道,朕把他放到皖城去了。如今哪裡還再有一個賈梁道,能讓朕放在蘄春呢?”
曹睿說話之時,司馬懿的表情就已經有了一絲怪異。而曹睿話音剛落,樞密右監劉曄就拱手應道:
“揚州之事是臣之建議,若陛下實在沒有人選,臣劉曄願為陛下駐守蘄春!”
曹睿嘴角微微撇了一下,抬眼看向劉曄:
“朕不準!”
劉曄愈加尷尬了,拱了拱手:“是,臣遵旨。”
曹睿輕聲說道:“不是說你不能領兵,而是濡須是大魏入江之本,取一蘄春,又不能在此渡江,於大魏有何益處呢?”
“擬旨意吧。”曹睿伸手指了指劉曄:“替朕問一問陳司徒,你們二人的上策和中策,他願意執行哪一策。接旨之內一個時辰,就從二條計策裡選一側,讓信使將結果帶回來!若他選好了,朕準他即刻開始調兵行動。”
“謹遵陛下旨意!”司馬懿與劉曄一同站起,躬身行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