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極難的槍法,宗師才能入門修煉,練得也更快。
結果一名宗師的進度還大大不如蛻變境?
不管這場戰鬥的結果如何,在某方麵的較量,謝硯顯然已經一敗塗地。
謝淵沒有回答謝硯,他評估自己的狀態,而後,嘴角微微一勾。
麵對宗師一槍,他正麵接下,隻是受了一點震傷,連輕傷都算不上。
不滅金鐘罩的防禦力,簡直讓他震撼。
如此終極硬功,如果修到三變境大成,即使是宗師也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破開。
謝淵此時本還沒到這個境界,不過無與倫比的防禦力已經初現端倪。
再加上渾厚的大金河功護住內腑,謝淵此時,完全有了和宗師正麵較量的底氣。
徹底驗證了自己此時的實力,謝淵望著謝硯,露出一絲笑容:
“硯長老,請多多指教了。”
謝硯看著謝淵突然露出笑容,心中頓時生出警惕。
謝淵身形一晃,忽然化出數個足以以假亂真的幻影,從不同的方向,同時襲向謝硯。
謝硯眼神一凝,不過對謝淵這秘法他早有預計,定睛一看,元神一掃,然後發現,都是假的!
武者晉入宗師之境之後,內外合一,外感天地,腦海中神識自生,可稱元神。
元神之力是宗師和之前境界的武者最大的區彆之一。
有了元神之力,不隻是探查範圍與能力大大提升,氣血、內息運轉速度加快,而且其妙用無窮。
修煉自然玄力,激發法寶玄兵,都缺不得元神之力。
故而不提境界的提升,光是這元神之力,就是宗師境界麵對蛻變境立於不敗之地的一大因素。
但這樣的神奇力量,卻也不是萬能的。
麵對謝淵的天幻術,謝硯尚要片刻才能辨識真偽,但看出都是幻象之後,他卻愣住了。
都是假的,那真的何在?
他神識一掃,沒有任何發現。
數道幻象同時接近,謝硯長槍橫掃,將幻象逐一擊破。
然而一道幻象破了之後,影子卻還存在著。
謝淵的身影突然從幻象之後閃出,長槍猛地一刺!
謝硯大驚,他不知道自己神識不斷掃動之下,為何謝淵會突然出現在這麼近的地方!
倉促之下,謝硯隻得雙手持槍去架謝淵的攻擊。
然而謝淵的此招是有備而來,剛一現身就將蛟魂提到極速,如同一道閃電般快謝硯一步,一槍刺中他胸口。
嘭的一聲,謝硯胸口陡然冒出一股赤色的波紋,如同一麵光盾,在最後關頭擋下這一擊。
不過謝淵的槍尖一閃,鋒銳爆發,還是更進一步,刺入波紋之中,輕輕碰到了謝硯的胸口。
謝硯頓時感覺無比鋒銳之意透胸而過,悶哼一聲。
宗師強橫的**讓謝淵強弩之末的槍尖沒能直接建功,但是鋒銳的勁氣還是入體,讓他受了輕傷。
謝淵長槍一點即收,微微一笑,陡然從他麵前消失。
謝硯如臨大敵,神識一掃,這下察覺了近在咫尺的動靜。
他槍尖一動,如同雷霆霹靂,陡然刺向身側空處!
謝淵的身影同時出現,他知道現身第一次之後,宗師肯定可以鎖定自己,所以隻是略作乾擾,便直接出槍。
又是兩道極致的寒芒對撞在一起,謝淵再次被擊退十丈之遠,而謝硯登登退了兩步。
比之前的狀態似乎差了些。
他感覺胸口微微發悶,謝淵突襲一槍雖然沒讓他受多重的傷,但是胸口要害被攻擊,也讓他有些受到影響。
而謝淵完全沒有給他喘息之機,站定之後,長槍一甩,拖在身後,然後腳下猛蹬。
嘭的一聲,謝淵身形爆射而來,臨近之後,猛然旋身躍起,蛟魂直接劈下!
謝硯眼神沉凝,長槍上燃起青色的罡氣。
他的雙手如同幻影,長槍驟然上挑,後發先至,隻是眨眼就淩空洞穿謝淵的身形!
然而隻是一瞬,謝硯臉色就一變,暗道不好。
這竟然是不知何時放出的幻影!
謝淵從他側麵現身,蛟魂發出刺耳的呼嘯,朝著謝硯的腋下貫去!
謝硯臉色數變,大喝一聲,長槍青焰燃燒,化作殘影,直接從空中砸向地麵。
轟的一聲巨響,他借勢向後爆退,險之又險的避開了謝淵這一槍。
尚在空中,謝硯長槍一閃,燃燒著火焰的槍尖就到了謝淵麵門。
謝淵瞳孔一縮,隻覺謝硯激發青焰之後,槍法威力和動作身形都提高了一籌,幾乎讓自己沒法反應,看來是動用了秘法!
他縱然功法厲害秘法高超,但是硬實力的差距還是擺在這裡。麵對一閃便到麵門的青焰長槍,謝淵一個鐵板橋避開槍鋒的同時,頭麵上淡金光芒閃耀,疊成厚實的盾牌,抗下青焰和勁氣。
轟。
燃燒著烈焰的槍頭擦著他的麵門而過,青焰之下,不滅金鐘罩凝聚的光盾都微微扭曲,如同水波。
但躲在光盾之後的謝淵完全沒有被勁氣傷到,隻是餘波,還不足以攻破他的頂尖硬功。
謝淵腰腹勁一鬆,直挺挺的向後倒去,而後在臨地之時再次消失。
他剛剛消失,身影就出現在謝硯的後麵,長槍刺向他的後心,如同早有預謀。
謝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長槍剛本能的往後一掃,之後心神閃動,往後的長槍陡然刺向前方。
謝淵果然又從前方出現,看著眼前燃燒著青焰的槍尖迅速放大,一個急刹車頓住腳步,側身驚險的避過。
謝硯冷哼一聲,他就知道謝淵的身法總不至於那麼快,一下就到了自己的後麵!
這家夥的秘法的確不凡,幻術雖然細查可以堪破,卻終究要片刻反應和辨彆;而那神妙的潛蹤匿形之法,明明就在自己麵前,卻常常丟失他的蹤跡,即使用了神識也是若隱若現!
場中謝淵的身形不斷閃爍,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似乎無處不在,讓謝硯疲於應付。
他雖然功力遠超謝淵,特彆是激發青焰之後謝淵已經不敢硬接,然而碰上謝淵以柔克剛的秘術乾擾,卻始終不能建功。
偏偏謝淵的攻擊竟然對他也有威脅,不斷閃現的身形令他不敢大意,真假莫辨的幻影隻得一視同仁,不能讓其近身。
必須拿出真本事了。
青焰橫天,槍影漫空,謝硯甩動長槍,幾乎籠罩了大半個演武場的範圍,逼迫著謝淵的活動空間,瞬間讓身影少了許多,開始壓製對手。
但演武場畢竟有這麼大,謝淵仍然有大大的轉圜餘地,一時卻和謝硯糾纏起來。
兩人過了不知多少招,哪怕謝硯如此驚人聲勢,卻也一時不見頹色。
他畢竟是宗師,功力渾厚,源源不絕,哪怕使動絕學,尚可拖延。
但是謝淵大金河功在身,卻也最擅久戰,兩人拖下去,受著傷的謝硯能堅持多久,倒還是未知數。
場邊宗師長老們看著青焰絢爛,人影閃爍,耳聽槍鳴呼嘯,烈焰蒸騰,再也沒有誰是心不在焉了。
他們沒想到,這一場本以為持續不了多久的切磋,竟然鬥了這麼久,竟然鬥成這樣。
“謝硯,已經用了他的‘青炎’心法了。”
“都看得出來。”
“但是,還是沒拿下他。”
“……”
宗師們目光閃爍,望著兔起鶻落的兩人,神色都保持著鎮定。
然而心中的驚濤駭浪,早已不知起了幾重。
謝硯已經使了全力,縱然他的功力是最淺的,初入宗師積累不厚,但憑借他的天資、他謝家長老的身份,這個實力對上外麵的野路子宗師,應當已經可以將對手當場格斃。
然而謝淵,竟跟他鬥得十分火熱。
一個氣血蛻變境,和宗師鬥得火熱。
饒是這些長老都算得武道宗師、修行巨擘,數十年修行來,感覺今天也開了眼了。
若是聽說彆人這樣,他們隻覺得那宗師可笑。
比如當初的姚亦隆,就是被還是二變境的謝淵還有另外兩名天驕一齊戲耍。
但是細究其實就明白,純粹是慧覺和張均一身份特殊,底牌和實力也驚人,姚亦隆打又打不得,忽視又不能,最終隻能撤退。
姚亦隆實力固然不行,但是那時的謝淵幾人也遠遠不及。
然而現在。
親眼見證了這場戰鬥的宗師們,並不覺得謝硯是那等徒有虛名之人。
謝硯的實力他們都看在眼裡,最年輕的長老之位,絕不是隨意得來的。再給他個兩三年,他肯定不會是長老中最弱的。
正因如此,謝淵的表現就更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了。
竟然真有蛻變境,可以和宗師鬥得有來有回?
即使謝淵的內功特殊,即使他不能完全算蛻變境,但是沒有跨過那個坎兒,沒有打通天地之橋,那就是和宗師有一條鴻溝。
可是這條鴻溝,似乎攔不住他。
眾人甚至懷疑,他在這扇門之前都這樣了,等他推門而入之後,那又是個什麼景象?
這場切磋,結果其實已經不重要。
“這金鐘罩好像也有點不一樣啊……”
謝聞皺著眉頭,目光劇烈閃爍,又看出了幾分端倪:
“根本法穩固,才支撐他和謝硯打這麼久。這金鐘罩的防護力度,完全不懼宗師的勁力震顫,我甚至都懷疑他比謝硯還抗打!嘶,我怎麼感覺,看起來有點像般若寺的不滅金鐘罩?”
謝誌早就是麵沉如水,甚至身軀都有些僵硬的像石頭。
他聞言,吐了口氣,冷冷道:
“不可能是不滅金鐘罩,那是般若寺的不傳之秘!”
“那這也不是普通的金鐘罩,不是他之前練的那種……我聽說他之前一直在考慮外練功法的事情,現在看來,已經轉練了更厲害的功夫了。”
謝聞搖了搖頭,瞥了謝誌一眼,慢悠悠道:
“這內外功夫都是頂尖,還有在焚天滅道槍上的無雙天資,謝硯好像不行了啊。”
謝誌臉色更沉:
“你很高興嗎?”
“家主厲害,怎麼不讓人高興?”
謝聞嗬嗬笑道:
“我本來也沒有要用實力打壓他。買賣人,還是太急功近利了,確實不是當家主的料子。”
被謝聞嘲諷了幾句,謝誌臉色更是難看,此時卻說不出話來。
這不怪他,也不怪謝硯。
怪就怪在這該死的謝淵身上。
什麼修為,怎麼和宗師一個檔次的戰力?
在座十幾人,事先誰能想到?他們都開始想怎麼爭這個位置了!
中立的那些宗師麵麵相覷,發現自己竟完全是錯怪了謝淵。
原來他不是沉不住氣亂發瘋,他是真正的底氣十足。
是自己眼界短淺了。
從沒想過,一個氣血蛻變境可以有這樣的實力。
曆史上,隻有一世無敵逆伐蒼天、創下焚天滅道槍的謝安,開大虞千載基業、力壓般若玄真兩宗的大虞太祖,還有無中生有、破開掌中江山的灶教傳奇教主等青史留名的頂尖大宗師,似乎才在修為低時能有這樣的戰力……
怪不得謝奕要選這麼一個年輕人臨危受命,果然不是任人唯親的原因。
中立的宗師們互相交流了下眼神,都是心思轉動。
一名持重的長老咳嗽一聲:
“我看就鬥到這兒吧。家主他……已經證明自己了。不是宗師,勝似宗師,以實力而論,坐這位置沒有問題。
“再鬥下去,損了誰都不好。”
場中已經愈發激烈,那青焰幾乎蔓延了整座演武場,謝淵的活動空間都快沒有了。
謝硯站在場中心,已經爆發了最強的實力,槍影青焰又如青色閃電,攀爬向半空之中,將隱匿的陣法都燒了出來,露出半空中的透明光罩。
玄妙陣法紋路和青雷火焰在光罩上交織,不斷閃爍,瑰麗非常。
這一會兒謝淵終究在宗師毫不留情的手段下左支右絀,再過片刻看來就要輸了。
謝誌麵色沉凝,撚著山羊胡,沒有說話。
他知道,現在就算謝硯贏了也沒什麼用。
謝淵已經證明,哪怕他不敵謝硯,也具備宗師級彆的戰力。碰上普通的外界宗師,恐怕他是勝機更大的一方。
他下巴上的肉痣顫了顫,有些惱火,今天撕破臉,卻恐怕達不成目的。
算了,就算結局已定,至少要謝硯先贏下再說。
最好讓這小子受點傷,受點重傷,至少自己這邊麵上好看,後麵也好再做規劃。
贏人輸陣,好過滿盤皆輸。
那持重長老見狀,皺起眉頭。
他說的委婉,實際上是不想讓謝淵受傷。
中立的部分宗師心中已有偏向,和一開始對謝淵也不認同的態度大相徑庭。
他正要再勸,卻見場中突生變化。
謝淵忽而在場地一角顯出完整身形,持槍佇立,不斷喘氣。
在這樣漫天青雷下閃躲,顯然並不好過。
謝硯見他出現,也收了籠罩整片場地的狂野槍法。
這是克製謝淵最簡單粗暴的手段,但是在這樣的大演武場中,即使是宗師也消耗巨大。
謝硯吸了口氣,感覺胸口仍然微微作痛。
他麵沉如水,長槍一點青焰,指著謝淵:
“你,的確比我想象的厲害。但現在結束了。”
鬥到現在,他都不敢去看周圍的目光,隻是想著勝過對方再說。
謝淵拄槍而立,看起來已是強弩之末。
他淡淡道:
“擊敗我,才是結束。”
謝硯沉著臉,微微頓首。
他不再說話,長槍慢慢抬起,鎖定謝淵,而後身形一閃,如同瞬移般出現在謝淵在的場地一角。
青焰長槍直接刺穿了謝淵的防護,洞穿了他的胸膛,卻讓謝硯再度眼神瞪大。
這怎麼,會是幻象?
他明明鎖定了謝淵的身形,他的氣息就在這裡,就在……旁邊!
謝淵的幻影持著蛟魂,仍然在那裡。
然而稍微一錯身,又一道身影出現在旁邊,手上卻不是長槍。
謝硯瞳孔一縮,這謝淵,竟然將長槍插在這裡,用幻影扶著長槍,自己躲在身後,根本辨不出真假!
真實的蛟魂在幻影手上,氣息縈繞,謝硯難辨端倪。
這一切都隻是一瞬,謝淵拿著已經蓄勢的萱花大板斧,踏破自己的幻影,擦著青焰長槍,身上的金光將長槍的火焰和勁氣全部擋在外麵。
淡金閃爍,不動如山,卻把那片青焰激出絢爛火花。
“喝!”
謝淵大喝一聲,斧頭陡然斬出,黑色十字籠罩到了麵前的謝硯身上。
他周身血氣如沸,內息奔湧,一擊傾瀉而出還不儘興。
鉚足力氣,又是一擊。
一身功力全部傾瀉而出,接連兩道恐怖十字斧芒斬了出去,一前一後。
謝硯看著這樣的斧芒,近在咫尺已經沒法躲避,雙眼倒映出了黑色的十字,心中感覺到了莫大危機。
好像,自己會死?
來不及細想這莫名的預感,謝硯汗毛直豎,渾身功力狂湧而出,形成氣盾在麵前層層疊疊的守護。
憑借宗師的體魄,宗師的功力,謝淵的焚天滅道槍最多也就是傷到他,哪怕之前那偷襲一槍,也隻是輕傷而已。
但眼下的黑色十字,勢如破竹,直接在他胸腹間炸開,將所有氣盾全部斬破,斬到胸口。
血肉炸開,宗師的強橫**硬抗住了這一擊,皮開肉綻,才消耗了其全部力道。
他的所有防禦已經被攻破,已經受了傷。
然而麵前還有接踵而至的第二擊。
謝硯麵色發白,雙眼都是黑色的十字,以及絕望。
轟。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兩人中間,長劍將黑色十字直接斬破,帶起狂風。
教書先生一般的謝誌站在謝硯身前,看著謝淵。
他的臉上還有未去的震驚,此時強行收斂,抿了抿嘴。
將長劍和手背到背後,謝誌沉默片刻,道:
“切磋而已,你怎麼下死手?”
得救的謝硯怔了一下,目光移向謝誌背在後麵的手,瞳孔微縮。
他看到那雙手,竟然搓了兩下,似乎吃痛。
一場大戰酣暢淋漓,謝淵望著謝誌,品著他的語氣,漸漸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驀地將斧頭往地上一擲,雙手叉腰,大笑道: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