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長老容晚輩之後再稟報。”
“那行。”
還真有好定計?
謝伏打量著謝淵,卻也沒有深究,而是充分尊重他身為家主的權威。
他相信謝淵是有主意也穩重的人,既然他都說了,謝伏還是頗為信任,點頭之後便不再過問。
他隻是搖頭冷道:
“族裡總有不識大體之人。若不是武庫實在離不得人……”
謝伏歎了口氣,族裡還是缺頂尖的戰力。
謝淵寬慰道:
“什麼都不及武庫重要,伏長老實乃謝氏的擎天玉柱。”
謝淵告辭離去。
站在八層上望著下麵離去的背影,謝伏仍然不由好奇。
謝淵到底想什麼辦法?竟似頗有底氣。
又過兩天,謝淵仍在熟悉著新得槍法,但族人們都有些坐不住了。
吃不飽人要造反,練不好武者生怨。
謝淵遲遲沒有動作,不說普通族人,那些宗師長老們都有些不解。
難道放棄了?之前說事態緊急的是你,現在莫不是又覺得沒有辦法,直接開擺?
而許多族人雖然在之前的事情後將矛頭對準了心機叵測的反對派,但修煉的困境是切實存在的,謝淵的威望還不足以壓服全族。
藥房內,謝聞把玩著玉藥杵,思索道:
“這謝淵也不知在等什麼,他也不像輕言放棄之人。或者說是真沒辦法,隻能繼續固守收縮?可天雲圃怎麼能放棄?”
他臉色變幻不定,而後吐了口氣,嚴肅的吩咐左右:
“弄點消息出去,看看他反應。若是還不行……”
謝聞臉上的肉忍不住抽動。
若是天雲圃沒了,那藥房這一至關重要的部門直接取消得了,他這藥房長老也沒必要當。
這小子難道在跟自己比耐力?
謝聞神色陰晴不定,決定再試探試探,等待等待。
族內的風向悄然變化。
本來都把難題出給謝淵的他們,突然也開始著急了。
不是,這天雲圃真讓啊?
長老們乾瞪眼,連日都有人登門求見謝淵,或是想要探聽口風。
結果謝淵直接打起太極拳,隻說了個等字訣。
這還是對謝挺等友善的宗師,謝聞和謝誌派來聽口風的人,他直接不見。
想要借題發揮趕走謝淵,卻發現謝淵有實力坐得穩固,而天雲圃卻離謝家越來越遠。
真讓人著急了。
這懶政行為引起人們不滿,加上謝聞謝誌的推波助瀾,之前謝淵轉變的風評又有些倒轉過來的趨勢,甚至反對的聲音也逐漸卷土重來,甚至比之前更大。
謝誌更是破口大罵:
“黃口小兒,不識大體!真把天雲圃讓出去了,謝家還怎麼發展?興隆堂還怎麼做生意?”
“就是就是!”
旁邊的人都附和道,渾然不提這局麵的始作俑者是誰。
族內的壓力越來越大,在有心人推動下幾乎半天一個樣子,所有人都知道這幾日就是關鍵。
再不采取動作,或許等王家那邊察覺味道,布置妥當,直接奪了遺跡,那天雲圃就再也不姓謝了。
核心領地和資源的失陷,往往是大家族衰落的開始。
即使是崔萍君都有些擔憂,族內的風向她已經掌控不住了,之前的輿論都要開始反噬,到時候謝淵如何承受得住?
但謝淵隻是一臉淡定,似乎堅信他等的結果一定會來。
天雲圃發來的求援信一天比一天的急,直到終於斷了,就像謝氏繃緊的弦。
議事廳中。
長老們齊聚一堂,望著高坐首位的謝淵:
“家主,你到底想要如何做?”
有長老皺眉問道。
謝淵掃了一眼臉上全是焦急之色的長老們,淡淡一笑:
“我自有定計。”
“是什麼計策?能否和我們通一通氣。畢竟這事關全族。”
那長老明顯有些猶疑。
任何一個長老都不知道,他能有什麼計策來對抗王家?
謝淵看著這些急得火燒眉毛的長老們,隻是嗬嗬一笑。
讓你們著急你們不急,現在我不急了,你們急起來了。
他的笑意一點也不收斂,人老成精的長老們都看得分明,既覺臉皮一熱,又覺腦門一熱。
這豈是能兒戲的事情?
謝誌憤慨道:
“謝淵,你能當這家主就當,當不了就趕緊下來彆誤了家族!那次你若退位,我早將天雲圃解決!我看你真要成謝家的千古罪人了!”
謝淵掃了他一眼,嗬嗬笑道:
“若我成了千古罪人,誌長老一定是跟我要一同列名的。”
謝誌頓時一滯,知道他說的一點不錯。不管嘴上怎麼說,如今的局麵到底是哪些因素造成的,他們都門兒清。
謝聞見狀,露出一絲笑容,卻見謝淵轉過頭來:
“聞長老也一樣。”
謝聞笑容頓時收斂,卻聽謝淵一點也不收斂:
“而且藥房可以直接拆了。”
謝聞表情都變得僵硬。
真若到了這一步,他們幾個肯定是謝家曆史上的名人、罪人,在族譜上受無數後人唾棄,這對世族中人簡直無法接受。
謝聞臉色陰沉,終於耐不住道:
“謝淵,你若實在沒有辦法,老夫可以出戰。”
謝淵看著他,悠悠道:
“可是就算你和挺長老也隻有兩人,難說必勝。”
“總得試試,不然將天雲圃拱手讓人麼?謝淵,你到底在想什麼!”
謝聞麵色已經十分不虞,現在的局麵和他們最早的設想一點都不一樣。
都是謝淵這小子太強硬的緣故!
他看著謝誌:
“誌長老,一起去否?”
謝誌見謝聞竟然相邀,臉色變幻,卻有猶疑。
謝聞心中大罵,這商賈真是靠不住,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算計!
謝淵看著這一幕,不由露出哂笑。他早知道這些人會互相使袢子,絕無法依賴。
謝聞冷冷看了他一眼,又道:
“總可以喚醒謝雷,再加上大家夥一齊使力,先保住天雲圃再說。”
“真的麼?”
謝淵半信半疑道:
“諸位長老,我謝氏還可以一齊使力麼?”
眾人都有些沉默,這一段時間來這議事廳內紛爭不斷,謝淵產生這個疑問也是應當。
不要說他,就是這些長老現在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上下一心的出戰,眼神遊弋、還想火中取栗的謝誌就是一個例子。
謝淵歎了口氣:
“我早就說了,天雲圃的事情拖不得,再拖就有大禍。誌長老,你捫心自問,那日我就算退位,你坐得上來麼?你問問聞長老,他同意麼?
“到得今天,你們勢均力敵,豈能分出結果?恐怕連坐在這兒議事都不可得。”
謝誌臉色變幻不定,他雖然壞,卻不傻,不然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也爭不得家主之位。
謝淵說的是對的。
謝聞長吐一口氣。說實話,身為藥房長老,對天雲圃他是最看重的。但是因為有更看重更想要的東西,他才一直忍耐,也稱得上有大毅力。
現在看實在沒法,這謝淵的實力手腕耐性都得讓他高看一眼,謝聞覺得不能再拖:
“若家主眼光長遠至此,為的就是今天,謝聞也服了。
“我願意出戰,保衛天雲圃。”
他看向謝誌,斬釘截鐵道:
“你謝誌當年也是熱血男兒,修行勢如破竹,戰遍各家強手,不曾落後。如今天雲圃連消息都傳不出來了,都不知道是不是王家已經攻了進去,豈能再瞻前顧後?”
謝誌聞言,臉現猶豫。
片刻之後,看著廳堂內齊刷刷的目光,他終於勉強道:
“好。”
謝聞聽了他回話,當即站了出來,轉向謝淵,用力一拱手:
“家主,神農藥房長老謝聞願意出戰!”
“家主,文海閣首座長老謝挺願意出戰!”
謝挺也起立拱手。
謝誌眉頭緊皺,看著廳內,神情不願,但還是勉強起身:
“興隆堂大管事謝誌,可以出戰。”
隨著三名資深長老發話,謝淵看著溪水廳堂內的長老們終於達成了一致,露出一抹笑容。
然後,他說道:
“不用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眾宗師長老愣了一下,一片茫然。
“真的麼?”
有長老顫聲問道。
“消息保真。”
謝淵篤定道。
長老們儘皆色變。
雖然他們不知道謝淵哪來的消息,也都露出悲憤、懊惱、決然的種種神情,甚至有長老就已經準備叉腰大罵。
罵謝聞,罵謝誌,罵謝淵!全都該罵!
天雲圃若失陷,對陳郡謝氏的打擊無可估量!
玩脫了……許多長老都露出複雜的神色。
不管到底有多麼複雜的因素,但謝淵身為家主,肯定難辭其咎,必定是要在謝家青史留名了。
長老們望著謝淵,眼神幽幽,欲要質問,又覺他不過是一個孩子,能頂得什麼事。
事已至此,眾人都有些心灰意懶,隻覺前路艱難,變局無數,眉頭緊皺。
不過不管如何,謝淵這罵名是背定了,家主之位也是指定坐不住了。
謝聞和謝誌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但是卻也不怎麼高興得起來。
一時沒人再想搭理謝淵,隻是唉聲歎氣此起彼伏。
謝淵看著這一幕,不為所動,隻是默默等待著什麼。
忽然,廳堂外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名信使快速走來:
“報——
“報告家主,報告各位長老!
“天雲圃傳來信息,危局已解,藥材車隊已經在回族地的路上了!”
“什麼?”
長老們聞言,又是愣神,然後一片嘩然。
好幾名長老一臉激動的直接閃身到信使麵前揪住他,連聲確認信息真假。而另外的人雖然矜持,卻早也豎起耳朵。
直到問了又問,確認消息保真,眾位長老才麵麵相覷,而後,同時扭頭看向坐在高首位不動如山的謝淵。
溪水淙淙,在長老們神情各異的目光中,謝淵一臉平靜,眼眸低垂,啜了一口清茶。
茶不錯,烹得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