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丹界中的競爭如火如荼,其競爭之凶險,甚至猶在第一關之上。
而對於修士而言,任何的凶險與殺劫,都遠遠比不過人心,煉藥師也亦是如此。
沒有了條件的束縛,絕大部分人都已是徹底拋下了顧慮,短短七日,便有超過八成的人慘遭淘汰,而更有甚者,則是直接殞命在了丹界之中,不可謂不慘烈。
但好在,隨著淘汰圈的不斷縮小,剩下的一小撮煉藥師顯然已是精銳中的精銳,為了避免陰溝翻船,此刻的眾人也隻好收斂起了惡念,安心尋找起了藥單上規定的藥材
丹界,中樞。
兩道人影一先一後的趕到,渾身上下沾滿鮮血,看上去極為觸目驚心。
赫然便是丹晨與曹穎。
比起入界之時,二人此刻的臉上顯然少了許多稚嫩,反而攜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肅殺之意,眼中不時閃過警惕,儼然是經曆了極大的錘煉。
“小姐,丹晨曹穎來見。”
聽得外界的傳音,雲端之上豁然開朗,一道霧氣繚繞的階梯逐漸凝聚,直達天穹。
見狀,二人對視一眼,頓時鬆了口氣,急忙登上了天梯。
“事情都辦好了?”
雲端之上,魂若若斜倚著水霧編織的靠椅,饒有興致的望向風塵仆仆趕來的二女。
丹晨點點頭,低聲道:“不出您的預料,古會果然有人潛入丹界了。”
說罷,她抬手一招,一道靈魂烙印瞬間浮現而出,兩道身著煉藥長袍的老者形象纖毫畢現。
經過了對於‘噬夢靈體’的鍛煉,如今的丹晨,不僅能夠吸取他人的靈魂與部分記憶,更能直接將記憶中的場景儘數複現,擁有著幾乎恐怖的情報攝取能力。
而這份能力,赫然便是魂殿中最為珍貴的東西!
要知道,魂殿雖然號稱中州情報網,但信息含量太過駁雜,往往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與時間來篩選。
但,在丹晨麵前,這些卻通通都不再是問題。
她甚至無需靈魂烙印,隻要輕輕掃過一眼,便能將所有的海量信息儘數收入體內,說是信息網的中樞都絲毫不為過。
對於魂若若而言,丹晨的存在,無疑是她在丹會,乃至日後掌控魂殿的巨大助力
魂若若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縱使以她的心性,都不免對丹晨的體質產生了幾分好奇。
“說下去。”
輕柔的嗓音響起,無形的水霧悄然聚攏,穿透肉體,滋潤在丹晨的靈魂深處。
霎時間,丹晨緊繃的精神瞬息得到撫慰,彷如蒙受甘霖,連先前多日戰鬥時的懼意都隨之消散。
她抬起頭,嗓音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自信:
“先前魔雨大人曾跟我說過,當初他有兩位手下,曾被關押於古會,是小姐親身前往才將他們解救,這說明他們的實力至少在五星鬥尊之上。”
“而古會的另一特征,便是會動用一種極為古老的印法鬥技,先前經過我們的排查,整個丹界之中,唯有兩人符合這兩個特點。”
“經過我的窺探,那兩人的記憶果然有著古會的片段,但他們實力太強,以我二人的修為,隻怕是根本無法靠近”
說到這裡,丹晨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怯怯的笑容,配上那蒼白的俏臉,竟是帶上了幾分病態的妖異:“所以,我們換了一種方法。”
“哦?”
魂若若秀眉微挑,深邃的藍瞳中儘是盎然的興致:“說來聽聽。”
一旁的曹穎此刻也站起身來,唇角微翹,幽幽從中吐出令人懼怖的言語:“禍水東引!”
“古會與魂殿素來不合,既然他們想來攪局,便讓那慕骨老人意識到他們的存在即可。”
“到了那時,藥星極與丹塔互相敵對,而慕骨又因古會的存在而無暇他顧,我們便可置身於事外。”
聽得曹穎此話,魂若若有些訝然,似笑非笑道:“聽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拿丹塔來吸引火力了?”
“嗬”曹穎冷冷一笑,臉上勾勒出幾分自嘲:“就算我不願,又能如何?內有腐朽,外有強敵,如今的丹塔,本就已是岌岌可危。”
曹穎心中很清楚,比起丹晨而言,她對於煉藥術的追求其實並沒有那麼純粹。
身處競爭激烈的曹家,又身為下仆所誕下的私生女,如果不是這一身過人的天賦,或許曹穎早已與過世的娘親一般,被父親棄如敝屣。
她所能做的,也唯有不斷的向上爬,僅此而已。
可以說,正是因為這等極端的性子,才導致了她最終選擇投入了魂若若的陰影,化為了‘魔’的一員。
也難怪魂若若會找上她。
她們本就是一類人。
“能意識到這點,倒是不錯。”
魂若若讚許道,從座椅上緩緩站起了身。
“要殺人麼?”
曹穎無所謂的笑笑,語氣出奇的平靜:“現在的丹界,已經沒人能阻擋你了。”
“殺人多無趣。”
魂若若抿了抿唇瓣,似乎在以玩賞的姿態,注視著丹晨與曹穎二人。
“古會願意替我們分攤火力,我們反而應該心懷感激才是,更何況,這最後的盛會,還需要有他們古族人的見證呢.”
古會,原來是古族?!
聽得此話,丹晨二人對視一眼,儘是驚容,旋即片刻後又釋然。
能夠在大陸上如此之快崛起,還能成為魂若若所算計的對象,古會的背後的勢力,也唯有那高高在上的八族了。
“小姐的意思是?”
“你想拯救丹塔麼?”
魂若若眼眶微垂,星眸之中暗耀明滅,似有異彩醞釀其中。
霎時間,曹穎瞳孔驟縮,連帶著呼吸都戛然停滯。
她說什麼?
拯救丹塔?
有了藥族的橫插一腳,丹塔不僅被踩頭貶低,更是連新上任的巨頭都被硬生生的勒令卸下。
可以說,就憑丹塔如今的慘淡名望,即使是蕭炎奪冠,隻怕也難以將其挽回。
更何況,本次的大會不僅有煉藥術無雙的藥族傳人,更有著慕骨老人的虎視眈眈,蕭炎的勝算甚至隻能用渺茫來形容。
這樣不論輸贏都必敗的局麵,真的還有機會能夠挽回麼.
“我與魂殿其他人不一樣,並不喜歡竭澤而漁,更不想讓丹塔這麼棵搖錢樹垮台。”
魂若若嫵媚一笑,嗓音依舊,缺少了幾分慵懶隨意:“不忠於自己勢力的人,我沒興趣收服.想要拯救丹塔,便為了我而煉藥吧。”
一瞬間,曹穎愣在原地,呼吸於此刻終結,唯有心中如鼓點般狂跳不休。
為了她而.煉藥?
曹穎還是頭一次聽到如此狂傲,又絲毫讓人生不出不敬的言語。
不再為了尋求自保,不再為了向那個男人證明,而是扶丹塔於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我也能有著崇高的追求麼?”曹穎茫然自問。
然而,僅僅隻是片刻,她便再度抬起頭,深吸了口氣,目光灼灼的望向魂若若:
“我該怎麼做?”
魂若若似是早有預料,抬手朝她拋去一個裝滿藥材的納戒,淡淡道:“在你成丹的一刻,將丹藥中所有的靈韻,儘數交於我。”
“包括丹雷!”
此話一出,曹穎麵色驟變。
旋即按捺住手掌的顫抖,抬手接過納戒,壓抑著嗓音道:“.我明白了。”
她側目看向丹晨,卻發現對方此刻早已將納戒戴在了手上,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原來.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麼?”
曹穎苦笑一聲,神色間有幾分無奈。
不過。
身為棋局上子,就算是最後知道,也總好過被蒙在鼓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