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六月初六,大約也就三五日了。
好啊,他等了二十多年,總算等到了這麼一天,阿磐發自肺腑地感慨,“晉國霸業已成,真為大王高興啊。”
可那人卻歎,“可孤,卻並沒有那麼高興。”
你瞧,那將將舒展不過片刻的眉心又習慣性地蹙了起來。
他為什麼不高興,她大約也知道。
不過還是因了中山君父子的緣故,到底使他們離了心。
晉君有晉君的不得已,可阿磐也有自己的無奈何。
不必再去責問子期下藥的事,還是先解開兩個人心頭的症結,為孩子們謀一條後路吧。
建章宮偌大的殿堂肅然寂靜,阿磐就在這寂靜的大殿中對座上晉君慢聲細語地說話,“近來,妾總在想,去歲在南國時,若是中山君也沒有留下大王的孩子,也就不會有阿硯了。”
怕他聽了不悅,因而邊說邊察看那人的神色。
那曾風華絕代的晉君神色晦暗,鎖眉不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她得說啊,得說下去啊,好不容易有了麵君的機會,硬著頭皮也得為懷中的孩子爭來一條活路啊。
心中悶悶的,還是溫婉地笑著,“他待阿硯好,阿硯也喜歡他,至今見了他,也想要奔上前去抱一抱呢。”
不管是不是因了阿硯就是見石,終究蕭延年善待阿硯,這一點是沒有什麼可指責的。
那人神色怔著,微微出神,問她,“阿磐,你想說什麼?”
真怕傷了謝玄,也真怕誤了阿密啊。
一顆心酸澀鬱結,悵悵不能舒展,臨下車時趙媼叮囑的話不得不提,終究把壓在心裡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妾想說,中山君不曾殺謝硯,但求大王.........但求大王格外開恩,也留下阿密,善待阿密吧!”
言罷跪伏在地,深深叩拜。
座上又是良久的沉默。
也許並沒有許久,是因了她急於求一個恩典,等一個答案,因此覺得等待的時間尤其漫長,仿佛已經過去了許久。
就在這沉默中,殿內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是從一旁側殿裡來的,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
一個老者。
一個醫官。
來人進正殿的時候還作勢施了一禮,晉君麵前該有的禮節一點兒也沒有少。
可說出來的話,卻真叫人寒心,老者說,“老夫便知夫人來,定要逼迫大王。”
阿磐心神一晃,怔然直起身子,怔然地望向座上晉君。
她當這日是推心置腹的敘話,不知道就在側殿還有人偷聽。
是怕妺喜惑主媚上,亂了君王耳目,因而藏身一旁,好隨時進殿打斷,免得她誤國欺君,耽誤了晉國的國運嗎。
心中酸澀,當真是酸澀啊。
阿磐怔然問道,“崔先生,這是什麼話?”
老者在殿前站定,一臉的肅色,“三家歸晉是大事,豈容半點疏忽?既然夫人把話說到了這裡,老夫也就不必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