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聞言鬆開手,緩緩地轉過了身來。
轉過身來,十二毓冕冠在光中晃蕩,能清楚地看見那雙幽黑的眸子泛著森森的冷意。
六月初六,這冷意也能結出寒霜,令在座諸人猛地打起了寒顫。
趙人激怒了晉王。
晉王冷笑一聲,一雙鳳目攝人心魄,君王的氣度在這個正午死死地朝殿內諸人壓迫過來,殿內鴉雀無聲,無一人敢說話。
因而晉王抬起了腿來。
晉王有一雙十分頎長的腿,那腿頎長而有力。
此刻,那頎長而有力的腿抬了起來,於纁裳之下,露出一截繡著龍紋的裡袍,這風姿難掩,而赤舄已踩上了趙人的腰身。
繼而,繼而一腳將趙人踹了出去,“找死!”
趙人慘叫一聲,那具嬌軟的身子便躬著朝那一人高的連枝燭台上飛去,“啊——”
殿內諸人還不及反應過來,趙人已經撞上了燭台,又與燭台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滿頭的金釵珠飾大多因了這一摔被甩了出去,想要起身,青絲卻又被彎曲的燭台勾連。
整個人似被掛在了燭台上,原本也是疼得難忍,一抬頭更是慘叫連連,“啊...........啊..........疼.........疼.........救.........”
一開口一嘴巴的血,沿著嘴角汩汩地往外淌去。
趙國的婢子伏地求饒,“大王開恩啊!夫人冤枉,夫人冤枉啊!求大王開恩,饒了夫人吧.........”
繼而又屁滾尿流地朝著南平爬去,一邊爬一邊哭,“夫人........夫人........奴來了,奴來了,夫人.........”
趙人隨行的婢子紛紛前去扶人,可趙人整個掛在燭台上頭,一動也不敢動,聲不成聲,調不成調,口中含血呻吟著,“好疼.........平兒好疼,平兒好疼啊.........”
其餘人全都提著一口氣,張口結舌地望著,大氣不敢喘一口。
晉王臉色愈發難看,“誰封的‘夫人’?”
趙國的婢子不敢回話,全都跪伏在地,栗栗危懼,“奴不知,奴什麼也不知道........”
又有人開始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大王饒命,是..........是南平公主命奴們這樣叫.........奴家不敢不從.........大王饒命..........”
有了帶頭的,其餘幾個趙國的婢子宮人也都跟著扇起了嘴巴,“奴知錯了,再不敢亂叫了!大王饒命!奴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晉王冷笑一聲,“恬不知恥。”
趙南平還在燭台上掛著叫疼,其餘趙人顧不上她,為了活命一個個個兒磕頭如搗蒜,“奴不知恥!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眼看著日到正中,黃門侍郎不敢說話,便暗暗去推搡謝允。是了,這時候敢說話的,大抵也隻有謝允了。
因而謝允小心稟道,“王兄,吉時就要到了。”
是啊,吉時就要到了。
大殿的主人負手立著,脊背挺直,似雪裡青鬆,“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