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灑水車已經各就各位。”小田排長一看易風帶著夜視儀的眼睛一直緊盯著吸肥摩托遠去的方向,以為他在擔心,湊過來輕聲說道。
“是嗎,我瞅一眼。”易風說話間一縱身,竄上了集裝箱車的車頂,遠遠望去。
一輛輛閃光的摩托車如同一葉一葉的孤舟,時不時被一片黑影如波濤般從頭上滑過去,但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而是向著行屍聚集地猛衝。
眼瞅著就要被黑影淹沒的時候,突然,七個點綴著熒光燈的長方體框架出現在七輛摩托車的正前方。
摩托眼看衝過來時,長方體的後蓋哐當一聲放落下來,之後就見摩托車竄進了熒光燈的框架內,不動了。
沒等周圍的行屍和怪物們奮勇向前,整個框架連同依舊閃光的摩托車瞬間騰空而起。
半空中的強光照射下來,一架架久候的武裝直升機露出了他們的猙獰。
之後,就見半空中銀蛇飛竄,一條條拖著尾巴的飛彈紛紛鑽進了被煙花以及七輛摩托車引來的行屍和變異體集群裡。
“嘭、嘭…..”巨大的爆炸聲從易風所在車隊兩側的遠方傳來,隨後便是衝天而起的火焰照亮了遠處的夜空。
燃燒彈將聚集的行屍群點燃了,無情烈火焚燒不死生物的同時,熊熊的火焰和爆炸聲又成為其他行屍群新的標靶。
由於鮮有夜間食人鳥群突襲直升機的記錄,所以空中的武裝直升機,一邊從容不迫的懸吊著摩托車,一邊選擇性的用燃燒彈噴灑向行屍聚集的地麵。
他們被稱為灑水車,但真正潑灑的卻是火雨,是熊熊的烈焰。
“出發!”接到命令的小田排長一聲令下,所有警戒的隊員都撤回裝甲車,整個清掃112車隊分成兩撥,包括易風幾個所在的裝甲車在內,三輛在前開路,其他三輛則為203轉運車隊斷後。
“怎麼少了一輛?”行到中途,昏昏欲睡的易風被葉天語叫醒了,隨後這家夥才知道出了問題。
“6號車彙報說發現了新的光源信號,我讓他們去查看了!”小田排長的聲音從通訊儀另一端傳過來。
“啊!…..”人的慘叫聲被卡在了喉嚨裡,聲音從小田排長的通訊儀裡傳了過來,易風四個立刻挺直了身子。
“排.....排長…..埋伏!”那個努力控製自己痛呼的聲音,斷斷續續說完就噶然而止。
“九十九拜都拜完了,卻倒在最後一哆嗦上了!”易風眉頭一皺,抓起了槍。
“葉小姐,麻煩你們照應一下隊伍,我去看看。”小田排長的聲音傳進了葉天語的耳麥。
“扯淡,你去,誰指揮?你是排長還是我是!”易風打斷了小田的話,葉天語抿嘴一笑,最近易風似乎一直貪睡,起床氣大的很。
“看什麼看,靠邊停車,我們下去。”易風斜著眼睛一陣吆喝,車裡的其他人趕緊低頭。都是原來102巡守小隊的人,算是知根知底。
編號112002的夜貓裝甲車從行軍隊列裡竄出來,在路邊停了下來。
“你們先走吧,我們搭6號車回去。”易風向小田說完一揮手。常飛、趙盾和葉天語緊跟著就向著車隊後方衝了過去。
在車隊尾部右後方的遠處,一點手電筒的光源正兀自劃著不規則的圓圈。
確定了方位,易風四個人整了整夜視儀等裝備,端著槍衝了過去,腳下悄無聲息。
已經接近掉隊的6號裝甲車,易風手一舉,常飛三個停了下來,隨後易風一個人摸了上去。
“撲通、撲通…….”幾聲輕微聲響,易風掏出紅光匕首,連戳了幾下。
圍著6號裝甲車,7隻正胡抓亂啃的行屍腦殼去頂栽倒在地,查探地形,6號裝甲車正輪胎扒著向下的陡坡試圖倒車。
車輪扒的一地塵土亂飛,但死活沒辦法把車倒上坡,從車輪依舊堅持不懈的勁頭看,至少駕駛員還活著。
易風迅速清理完通道,從坡上透過夜視儀往下看時,頓時一愣。
坡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被一群行屍圍攏著。
就在他手中,一隻開著的手電筒正射出一條慘白的光柱,那光柱正上下左右移動著,劃出一個不規則的圓形。
電筒的餘光裡,易風看到了那張正咧著嘴、露出猙獰又笑容詭異的臉,以及他不知被誰啃掉一隻耳朵的禿瓢腦袋。
同樣在手電筒光柱下方,一群行屍正按住幾個清道夫士兵的身體撕咬。
從行屍胯下的兩腿中間,易風看到了一張痛苦卻執著的臉。
那個30多歲男人的嘴角鮮血漫流,一段舌頭被咬斷在嘴唇之外,而他趴伏在地的位置,十道抓痕深深地插進泥土裡,劃出深溝。蒼白兩手全是鮮血,脫落的指甲散落在抓出的泥土裡。
“誰來殺了我!”一個聲音低低的傳到易風耳中。
易風看到還有另一個腦袋從層層行屍胯下縫隙裡探出來,臉色同樣蒼白、十指同樣抓撓著麵前的大地。
他的身軀之上,密密麻麻的行屍正撕咬著他的肉體,他的骨骼,他的腸胃,但他沒有慘叫、沒有怒吼、沒有求救呼喊,隻有輕輕的求死之聲向四周擴散。
不遠處,清掃112的隊友們正護送著長長地轉運車隊,護送著500多號難民一路前行。
大聲慘叫和呼喊都會讓吸肥摩托小隊的冒險前功儘棄。
如果說這些清道夫部隊的士兵們,他們先前犯下過不可饒恕的錯誤,並為之身陷囹圄。
如今,當他們忍受著肉體被撕碎的痛楚而選擇咬碎鋼牙,咬舌自儘時,養育他們的大地上,刻下了他們渴望被救贖的靈魂。
這苦痛足以稀釋他們曾經的罪惡,讓靈魂變得清澈、變得有光芒。
作為清道夫部隊的最高統帥,各種戰報和信息彙集的中心,楚德明將軍和他的軍官們漸漸被這支隊伍中一個個鮮活生命的的英勇而感動,並為之自豪。
“噗”低沉的子彈滑過消聲器,鑽進一心求死之人的眉心,也結束了他的人生。
易風背好槍,縱身躍下陡坡,鬼頭刀在行屍群裡上下翻飛。
手電筒的光瞬間熄滅了,握著它的大漢連同它本身都被一刀兩斷。
骨斷筋折的嘶響,屍體栽倒在地的沉悶,易風不斷揮刀,穿刺,斜劈,罕見的徹底收割掉了這一小群行屍。
通訊係統中,葉天語已經與6號車內的士兵取得聯係,常飛和趙盾一左一右站在半坡上護衛。
輕微的開艙門聲後,兩個士兵端著槍從裝甲車裡鑽出來,向趙盾輕聲詢問了幾句,這才加快腳步向易風所在的坡下走去。
年輕的士兵,向著死去的戰友彎下了腰,但隨即被另外一個年紀大些的拉住了手腕。
那年長者自己伸手下去,在死屍堆裡一陣搜索,扯出4個軍牌來。
年長者士兵,把軍牌全托在左手裡,右手卻從脖頸上取下了自己的軍牌,一起放到左手裡遞給了年輕同伴。
然後他手一探,彎腰撕開了自己的小腿部位的褲腿,微光手電閃了一下,大家看到了撕咬的齒痕。
“噗”一聲輕響,沒等同伴反應過來,年長者士兵彎著腰就叩響了槍口衝上的步槍扳機,經過消音器的處理之後,一發子彈從下巴鑽進了他的頭顱。
這就是與行屍搏殺的戰場。
6號裝甲車在趙盾助力下,成功倒車上坡,然後拐彎兒調頭。
“走吧!”易風一頭鑽進了6號裝甲車,趙盾拍拍年輕士兵的肩膀,簇擁著他一同上了夜貓裝甲車。
踏著血跡斑駁的路麵,差點全車覆滅的清掃112分隊006號裝甲車,追蹤著大部隊的印跡,像一匹痛失愛侶的孤狼,悲愴而去。
AC228年5月20日,下午17時30分,宏澤湖基地。
軍營的晚餐吃完,易風一邊剔著牙,一邊目睹兄弟部隊的夜貓車隊整裝待發。
楚德明將軍不僅給這支特殊的部隊爭取了相對充足的裝備和物資配給,也給了他們在基地中應有的待遇和尊嚴。
儘管其中大部分人的名字還保留在監獄係統的囚徒清單上。
畢竟基地裡不是所有人都衣食飽暖,絕大的多數的平民自始至終都被饑餓和匱乏所困擾、所折磨。
“吃飯、吃飯……吃飯…”
“平等、平等……平等…..”
除了軍營和政府默認的家屬區,每一個大型基地裡都會擠滿了高舉著五花八門牌子,抗議示威的人群。新聞播報雖說能起到消除信息孤島,穩定人心的作用,但偶爾播放的國外抗議畫麵,還是會在國內悄悄傳染。
或許,在大災難之前,東華的民眾一直算是比較溫順的,不管是貪汙腐敗還是貧富分化,隻要自身還勉強過得去,時不時能有幾個貪汙犯被抓一下典型,這些百姓也懶得去搞什麼示威遊行。
用老農的話講,“有功夫,還不如多挑兩桶水,澆澆菜地。”
今非昔比,這些吃不飽、穿不暖的叫花子樣的人們,大都經曆過生離死彆的苦痛,大都從行屍嘴裡逃脫性命。
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即便是綿羊也敢一梗脖子,露出頭頂上並不粗壯的尖角。
“遊騎兵行動”又稱為“大遷徙”,在楚德明將軍的有力領導下,那些昔日的犯人們迸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或者說那是一股子常人沒有的狠勁兒和榮譽感。
當然,事先殺了一批蹦蹦跳的刺頭和桀驁不馴的小頭目,也起到了殺雞儆猴的效用。
再加上楚德明將軍切實為他們落實裝備、落實待遇、落實後勤保障,所以行動成果顯著。
很多散布各地的小基地,不等被行屍集群蠶食就及時如撒網撈魚一樣全給收攏了回來。雖說也損失了一些人手,但行動的戰鬥效率和執行力確實令人驚歎。
其他各國一看有如此神效,紛紛效仿楚將軍的將兵之道,把一幫子苦慣了的囚徒哄的心花怒放,見了行屍腿也不抖了,紀律和效率明顯提升,槍炮的準頭也有了。
但隨之,各國政府卻陷入了另一個尷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