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接著,首輔楊一清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麵色凝重的像一塊鐵板。
而張璁卻是雙目通紅的如屋內依舊在燃燒的炭火一樣,滾出一滴一滴的淚來,而忍不住回頭看桂萼。
桂萼也正向他投來明亮的微笑。
趙璜則低垂下了吃驚的麵容,複又抬頭,半張開嘴,想說一句話,但突然又把“陛下聖明”這四個字咽了回去,隻如雕塑一般立在原地。
此時,光芒從深藍色的蒼穹下,投射進禦書房,在滿案的章奏上流淌出淡淡的黃光來,也把朱厚熜所待的陰暗區域照得非常亮堂。
朱厚熜從這四位禦書房大臣身上收回了探尋的目光,隻隨手從案前拿起了一朱本,翻閱了起來。
對於朱厚熜而言,他說隻有他才能救天下,倒也不是真的自傲,而是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
一來,他清楚,在這個君主專製還是天下共識的時代,隻有他這個皇帝救天下才能名正言順。
二來,這個時代是家天下的時代,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有責任和動力救天下。
因為他是皇帝,隻有他救天下才能自保,才能得到最大的權力。
畢竟,權力既來自於上,也來自於下,要想絕大多數人擁護他,他就得以救天下為使命,時刻讓絕大多數的利益為上。
也就是說,他得時刻以天下為公為準繩。
三來,因為他來自後世,他清楚消滅地主階級,改變生產關係的方向在哪裡。
而至於讀書人,固然有比他品德高尚的,也有比他更加聰慧的。
但這些人,囿於對未來的不清楚,和對古代經驗的迷信,以及自身所處階級的局限,所以,對這個時代起的作用,沒法跟他這個皇帝兼穿越者比。
所以,朱厚熜才會這樣說。
他也清楚,他在救天下的路上,阻撓他改革的,很多時候就不可能真是罪大惡極之人,也可能是道德比他還高尚功勳也很卓著的人。
這些人會因為立場的不同以及觀念上的衝突,和敢於表達態度的頑強精神,而隻會比卑鄙無恥的小人更敢於對抗他這個皇帝,而且也很難被嚇到,但朱厚熜往往也會不得不對其肉體消滅。
刑部尚書胡世寧是在大禮上支持他的議禮派,也是昔日寧王叛亂時,首位敢揭發寧王反意的功臣。
但胡世寧對朱厚熜如今對待公卿大臣的強勢態度實在是不能接受,也就最終因為梁材的事,選擇與皇帝直接對抗。
朱厚熜沒有因為他是功臣也是忠臣,就在他發出威脅時,選擇妥協,而是寧再殺胡世寧也不饒恕梁材。
這對朝臣們而言,自然是極為駭然和意外的事。
因為天子如今表現出的果殺嚴厲,再次超出了他們的意料。
即便是在獄中等死的梁材,也在知道這一事後大感震撼,而破天荒地主動向出現在他麵前的掌北鎮撫司的石寶喊道:
“石緹帥,請告知陛下,鄙人固然可死,但胡公真不能賜死啊!”
“他是忠貞之臣啊!”
“他比什麼嚴嵩,甚至比我都更值得陛下留下!請陛下效唐太宗之雅量,容此抗上貞烈之臣啊!以存我大明臣僚骨氣啊!”
梁材說後,就猛烈拍打著牢門柱子,嗚咽哭了起來。
“這不是我能乾涉的事,我們錦衣衛隻相信陛下是英明神武之主,不會亂殺人,彆說殺什麼大臣,就是讓我們自己死!我們也不會多言!”
石寶神情很冷漠地回道。
梁材則頹然的地坐回到了發黴的稻草堆上。
不多時,胡世寧竟也被押到了這裡的牢房,且胡世寧所在的牢房與梁材緊挨著,也同樣陰暗的看不清人臉,隻有終年不熄的油燈,將他的麵龐照了個大概出來。
“胡靜庵,你這是何苦呢!”
梁材在看到是胡世寧後,才轉過身來,朝著眼前正安然愜意地坐在陰暗裡的胡世寧,苦著臉,大聲問了起來。
胡世寧不顧在他麵前遊弋著的老鼠,隻把手當枕頭,而躺在了散發著黴味和潮濕味道的稻草堆上,然後笑著說:“我這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所以你也不必太愧疚。”
“為你自己?”
梁材問道。
胡世寧點首:“沒錯,我早就想離開這個讓人絕望的世界了!”
梁材聽後明白了胡世寧的意思。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