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的位置,在古堡一處塔尖狀建築內部。
呈圓錐形的空間很是局促,除了中央能勉強站人,周圍整圈都極為狹窄,阮伽袖他們進來時的天窗,是開在斜側麵的牆壁上。
此時,天窗位置下,被床板、桌子、燭台等雜物相互支撐、牢牢抵住,並用湛經智的繩索捆綁結實。
高腳水晶杯放置在漆黑的地麵上。
路仁誌直接擼起袖子,露出胳膊,拿起短刀閉眼一劃……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臂,蜿蜒流入杯中。
李伶俐咬著唇接過短刀,毫不猶豫做了相同的動作。
暗紅的液體積攢了大半杯,一旁的夏天晴拿著牛皮卷軸,凝神細細端詳。
湛經智和阮伽袖退回閣樓,伸手將出入口的木板扣上,又從【道具】中搬出洗手台壓在上麵。
至此,上下通道都已截斷。
“怎麼樣?”阮伽袖帶著一身汗探頭過來看“陣圖多久能繪製出來……”
她的話音,在看到卷軸內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陣圖很符合大家常規想象中的形態,整體呈圓形,內部由一層層雜亂如麻相互連接的咒文構成,繪製難度不小。
湛經智過來看到後,第一眼甚至覺得眼花。
兩人瞠目結舌。
這難度,就跟讓一個幼兒園小孩畫素描差不多吧。
夏天晴麵無表情地伸手在水晶杯裡蘸了血,以自己為中心點,繞著周圍畫了一個完整的圓。
開始了。
湛經智和阮伽袖按捺下隱憂,立刻後退,站到出入口守門。
路仁誌和李伶俐也縮到天窗下的一堆遮擋物旁,將中央空間完全讓出來,留給夏天晴。
夏天晴盯著陣圖,臨摹出第一個異形咒文。
城堡外。
枯樹林邊緣,阿奇爾陰沉沉地站在薄霧裡。
白袍巫師從不同方向湧出來,小心翼翼地彙報“阿奇爾大人,各個方向都排查了……沒有看到他們人影。”
長胡子巫師鐵青著臉,質疑道“枯樹林外有陣圖,出界即觸發,他們不可能悄無聲息跨越。”
阿奇爾聲音中隱含風暴“剛剛,是誰在三樓喊,說看到人了?”
長胡子喝道“剛才排查三樓的人,站出來!”
十幾個白袍巫師急忙出來應答。
“不是我!”
“也不是我……”
“那個人是在阿奇爾大人房屋裡喊的。”
“我當時還奇怪,我們已經排查過阿奇爾大人房間,怎麼還有人進去……”
“但當時急於下來抓人,沒來得及確認……”
阿奇爾轉身回首,望向森然矗立的黑暗古堡。
“他們還在裡麵……”
“給我重新搜!”
阿奇爾飽含憤怒的嘶啞聲音比怨靈更森冷滲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抓出來!”
白袍巫師們噤若寒蟬,如被滾水驅逐的白蟻群,立即拔足狂奔向古堡之內。
喧囂的聲音一層層溢散開,每間房的被褥被拆,每一個角落被挪開,清查遍及每一寸空間。
閣樓上,玩家們聽著隱隱傳來的喧囂動靜,額上汗意密布。
四人壓抑著緊促的呼吸,屏氣凝神看著夏天晴,瞳孔瑟縮顫抖。
夏天晴蘸著血,手下動作如蝸牛般爬行遲緩。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幾人都清楚,比起速度,她必須保證這些曲裡拐彎、首尾相連的紋絡不能出錯,否則,一切都前功儘棄。
四名圍觀群眾看著圓圈內隻被填充了一小塊的陣圖,心臟簡直像被穿了根棍放在火上炙烤般難受……還不敢吱一聲,就怕打擾了夏天晴,一筆行差走錯,所有人都要萬劫不複。
——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頭頂不斷冒出的【焦慮值】字條,就跟跳跳糖似的,不停在夏天晴餘光裡狂舞。
但這些乾擾項,完全沒有對夏天晴構成影響。
她的注意力在卷軸與地麵之間來回轉換,每一根線條的起頭轉折與接口,都被牢牢刻進腦海,再原樣複製。
白袍巫師們搜遍了所有房間,重新分隊,去往地牢、馬棚、儲藏室等不常去地點,其中一隊白袍順著五樓,來到了房頂。
一名白袍順著房頂,小心地爬去邊緣的尖頂閣樓處,踩著傾斜陡峭的坡度,扒著天窗往裡看……他目光頓住。
裡麵一排木板將天窗遮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裡麵情景。
這處閣樓,之前有堆積什麼東西嗎?
白袍巫師眉頭緊皺……不對,古堡裡的東西早就焚毀殆儘,這麼完整的木板,根本不可能存在。看起來倒像是……床板?
床板家具,都是不久前巫師入駐時填充進來的!
“在這裡!”白袍巫師一聲驚叫“那幾個人藏在閣樓裡麵!”
閣樓天窗下,路仁誌和李伶俐本就煞白的臉色瞬間驚懼交加。
“穩住。”湛經智低聲說了聲,看了眼還在畫圖的夏天晴,“按原計劃,儘力爭取時間。”
話是這麼說,但他和阮伽袖也是如臨大敵,兩人整個人都壓在堵出口的洗手台上,指尖已用力到泛白。
陣圖已完成了四分之一。
夏天晴眸光愈發銳利,除了一根根纏繞交錯的線條,眼睛和腦海裡再沒有其他東西。
隨著白袍巫師的傳信,幾名玩家的藏身點,迅速被所有巫師瞄準。
阿奇爾和長胡子巫師站在破爛的旋轉樓梯下,仰頭看著一名白袍爬到一半後停下,躬身彙報“阿奇爾大人,上麵的梯板被拆掉了。”
“那就找板子鋪上去!這還用教你們嗎?”長胡子巫師嗬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