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孫傳庭向前一步說道:“臣以為應該是剿撫並舉,先剿後撫,同時要嚴懲西南的官吏,澄清西南的吏治,如此方可安穩。”
看了孫傳庭一眼,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繼續說吧。”
“是,陛下。西南之地自古就亂,乃蠻夷之所在,當地百姓並不開化。所以想要招撫,難度比較大,尤其是其中有奢崇明這樣的野心勃勃之輩。”
“所以臣定下先剿後撫的策略,將奢崇明之流,全部剿滅。一來可以肅清這些野心勃勃之輩,沒了他們便沒有人鬨事造反;二來也可以震懾西南,讓他們知道,敢對大明不敬,死路一條!”
看了一眼孫傳庭,朱由校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心裡麵滿意得很。
果然是有能力的人,看問題的角度很合適,手段拿捏的也很好,隻要能夠把事情順利的做好,這就是一代能臣的架子。
如果不是因為孫傳庭太年輕、資曆太淺、威望太輕,震懾不住西南的官員,這一次的西南總督就會是他了。
不過從西南回來就好了,自己就可以重用他了。也可以讓他積累一下經驗,相信到時候他會更加的成熟能乾。
孫傳庭繼續說道:“在完成了剿滅之後,就可以就地招撫,將那些願意投降、真心投降的人全部納入大明的戶籍,讓他們成為大明的子民。同時廢除土司製度,直接改土歸流。”
朱由校心裡大為讚同,孫傳庭這是要搞一次大的呀,不過正合自己的意,自己就是要這麼搞。
上一次大明搞改土歸流還是在萬曆年間的時候,那個時候是楊應龍造反。
萬曆十八年,播州宣慰司楊應龍反叛,萬曆帝派二十四萬大軍,於萬曆二十八年平定叛亂,楊應龍自殺。
此役為萬曆三大征之一,播州之役結束,明軍將播州一分為二,置遵義、平越二府。
這一次自己平定了西南之後,也要進行改土歸流。
看來孫傳庭的確有準備,所說的也全都切中要害。
雖然隻是一個大體的框架,但是確定了路之後,詳細的往前走就容易多了。
有了一個指導思想,後麵就容易了。
朱由校溫和的笑著說道:“愛卿繼續說吧。”
“是,陛下。”孫傳庭答應了一聲,繼續說道:“臣看了兵部關於西南的一些舊檔,貴州提學道劉錫玄曾上書朝廷:
“雲貴當地百姓遭受貪官汙吏的盤剝,生活苦不堪言,然而當地土司也壓榨百姓,百姓無一不憤怒。
“足見當時不僅夷民受到漢族官員的剝削,甚至土司也備受流官“脧削”。”
“如此一來,夷民活不下去了,自然就給了奢崇明這樣野心勃勃之輩機會。他們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朝廷,帶著手下人造反了。”
“所以臣以為,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要整肅西南的官場、澄清西南的吏治;同時改土歸流,將夷民化漢;派遣讀書人到西南去,宣威教化。如此一來,西南幾十年之後必然歸於我大明正統。”
看著侃侃而談的孫傳庭,朱由校歎了一口氣。
事實上,曆史上的孫傳庭就是一個非常有長遠目光的戰略家,隻不過他碰到了一個急性子的崇禎皇帝,根本就沒有給他施展報複的機會。
曆史上的崇禎皇帝很著急,他覺得大明已經完蛋了,一心想要光複大明的榮光。
可事實上,卻是越急越不能辦事。孫傳庭就是這種越急越不能辦事的性格之下的犧牲品,同時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如果自己給了孫傳庭機會,把他放在西南,朱由校敢擔保,十年之後,西南必定是另一番天地。
隻不過不可能,還是要重新選人。
突然之間。朱由校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陳奇瑜。
說起來,陳奇瑜也是一個有才能懂軍事的人,前些日子還在洛陽蹦躂。
如果福王的事情完了之後,自己或許可以給陳奇瑜考慮一下升官。
升到哪裡去比較合適呢?
西南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朱由校覺得這個想法很好,陳奇瑜一定會感恩戴德的。
在朱由校想起陳奇瑜的時候,陳奇瑜完全不知道。
此時,他已經來到了百花樓,坐在二樓的一個包廂裡邊,手邊放著一壺酒,不時的喝上一口。
屋子裡麵沒有女人,隻有師爺李芳站在他的身後。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李芳快步走到門口,伸手將門打開,見到門外有兩個陌生的男人。於是他問道:“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外麵的人沒說話,一閃身,露出了一個人的臉,正是通政司的通驛趙竹。
看到趙竹之後,李芳就知道自己等的人來了。他微微讓開一條道,讓他們從外麵走了進來,同時自己退到了陳奇瑜的身後。
陳四海走進了屋裡麵,看了一眼坐著的陳奇瑜,說道:“可是洛陽知縣陳大人?”
這個時候陳奇瑜自然不能再坐著了,連忙站起身行禮道:“正是本官。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通政司巡查司司丞,陳四海。你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個衙門,因為這是新成立的。本官正四品。”陳四海緩緩的說道,同時最後補充了一下自己的品級。
當然了,這不是為了在陳奇瑜麵前彰顯自己的品級,而是報出品級好辦事。
正四品,這可就不低了。要知道,通政司的通政使隻不過是正三品,左右通政正四品。可見這個陳四海的官職之高,絕對是通政司裡麵的排名靠前的人物。
“下官見過大人。”陳奇瑜連忙躬身行禮。
陳四海點了點頭說道:“行了,起來吧。”
等到陳奇瑜站起身子之後,陳四海這才問道:“題本和密奏都是你上的?”
“回大人,正是下官。”陳奇瑜答應了一聲。
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陳奇瑜本意就是想把事情鬨大,所以對方問了自然就要說。
陳四海點了點頭說道:“你知道陛下如何說嗎?”
聽了陳四海的話之後,陳奇瑜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因為臣子私下談話很少牽扯到陛下,何況是自己和他也不熟。那麼既然他提起陛下,肯定是有事情要說。
陳四海也沒等陳奇瑜的回答,而是直接說道:“你的密奏到了京城之後,通政司的趙大人便拿著你的密奏入了宮,將密奏呈遞給了陛下。”
“當日陛下就說了,你肯定還會上題本,如此一來才能將你的事情和密奏製度綁在一起,以此來逼迫朝廷、逼迫陛下,讓朝廷和陛下嚴懲福王、嚴懲江南官場。”
“當時趙大人就問陛下,是否要將你拿下。陛下卻說,朝廷的堂堂洛陽知縣想要彈劾一個藩王,居然要用這樣的方式。那麼百姓有冤到何處去訴?他們要用什麼樣的方式?為什麼要有密奏製度,為的就是陛下的不被蒙蔽。”
“陛下讓我給你帶一句話,你要相信陛下,既然陛下使用了密奏製度,無論是什麼事情,都不會不管,所以這一次陛下讓我來了。”
“原本通政使大人是想親自來的,隻是密奏製度剛剛建立起來,事情實在太多,通政使大人無暇分身,所以才讓我過來了。”
聽著陳四海的話,陳奇瑜一句都沒有開口,但是他的心裡麵卻有如翻江倒海。
他似乎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了。當今陛下大魄力,大決斷,果然非自己可以比擬!
等到陳四海說完之後,陳奇瑜說道:“陳大人,等你回京之時,能否帶一份奏折給陛下?”
陳四海看了一眼陳奇瑜,點了點頭說道:“這個自然沒問題,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陛下已經下旨,嚴禁官員題本密奏一起用。因為朝廷的驛站來回傳送,那也是需要動用人員和花費錢糧的。”
聽了陳四海的話,陳奇瑜苦笑著說道:“大人,下官已經無地自容了。”
“那我們就不說這件事情了。”陳四海點了點頭說道:“這一次你彈劾福王和河南府知府的事情,無論是陛下還是朝廷都非常的重視,所以你說說情況吧。”
“要知道密奏是有前提的,那就不能是風聞奏事。你手上可有證據?”
陳奇瑜點了點頭說道:“關於知府廖忠的證據,下官的手上有幾個案子,人證物證俱在,全部能夠證明他貪汙受賄。”
“關於廖忠納妾收禮的事情,整個洛陽城沒有人不知道。他現在就在樓下,估計是又來尋覓姑娘,看上就會帶回去,然後直接娶回家做妾,大操大辦讓人隨份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