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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局穩,地方才會穩,天下才能安。
這是太上皇一直信奉的。
所以文德年間的內閣很少換人,大多數都是年老致士,一直延續到當今聖上登基都未有大的改變。
這是幾十年來的第一次,太上皇直接罷免當朝閣老,幾乎未留下多少體麵。
很是震懾了一些人。
尤其是首輔葉高,回到家之後就開始眉頭緊皺的思索對策。
“老爺,孫閣……孫曉業拿出了三十萬兩給了戶部,今下午全家已經悄悄離京了。”
走的真灑脫,這才第二天。
葉相歎了口氣:“還有什麼?”
管家疑惑了下:“回大人,沒有了。”
“沒有留下信箋?”葉相問道。
管家搖了搖頭:“沒有。”
“知道了,下去吧。”葉相揮了揮手。
孫曉業對他有怨氣,他能理解。
若在前幾年,他肯定出手幫忙。
比如說把這件事扣到下麵去,頂天把總督巡撫一起下獄,閣老一般牽扯不到。
但現在不行了。
從上次太上皇嚴懲兩江總督胡建生就可以看出,太上皇已經改變了求穩的心態,有大刀闊斧整頓吏治的想法。
其實整頓吏治不過是幌子,葉高心裡明白,太上皇是想要錢,誰能給他搞了錢來,誰就能上去。
古往今來許多皇帝都是這樣,年輕時文治武功,到了晚年就開始安圖享樂肆意揮霍。
這就很難辦。
起碼他辦不了。
他可是清流。
清流能給皇帝搞錢嗎?
當然不能!
那是奸臣才會辦的事,要遺臭萬年的。
他可不想一世清明,最後弄個晚節不保。
所以……
首輔二十載的葉相很快有了主意。
退一步海闊天空。
告病在家,幕後操控。
等跳出來蹦躂的奸佞狗咬狗弄的朝局不穩,天怒人怨之時,他再站出來力挽狂瀾。
……
“哈哈哈……”
“那老狐狸也有今天!”
溫府書房,年近六十的溫庭笑的臉上開了花。
葉高在上麵壓了他十幾年,這十幾年他簡直跟孫子一樣,被葉相呼來喝去的使喚。
如今終於看到了曙光!
“來人!”
“老爺。”
“擺酒席,再把麗娘請出來來舞一曲。”
很快,十幾個身穿麗服的歌姬魚貫而入,在大堂中翩翩起舞。
溫庭一麵吃酒,一麵微笑欣賞。
纖細的腰身,妙曼的姿影,薄薄的紗衣,若隱若現……
“老爺。”
門外很不適宜的響起了管家低沉的聲音。
溫庭微微有些不悅。
“什麼事?”
管家自然聽出了自家老爺心情不太好,小心翼翼道:“吏部尚書劉大人來訪,已經在外堂候著了。”
溫庭微微皺眉,旋即對舞姬們擺了擺手:“先下去吧。”
“是……”
舞姬們齊齊一拜,彎著柳腰後退進了裡間閣子。
溫庭又不緊不慢的吃了口茶,思索了一陣,這才站起身,略整了下衣冠,悠悠逛到外堂。
“公務繁忙,勞劉兄久等了。”
溫庭哈哈笑著進了裡麵。
劉之一忙拱手:“溫閣老日理萬機,實乃百官之楷模。”
“慚愧慚愧。”
二人相互客套一番,落座。
小廝奉上茶。
這時,溫庭笑道:“不知劉兄今日光臨寒舍,所謂何事?”
六部高官,內閣大臣若無大事私下很少往來,不怕彆的,就怕被人扣上結黨營私的帽子。
“葉相病了。”
劉之一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知道。”溫庭點點頭。
“葉相是什麼意思呢?”劉之一問道。
“什麼意思?”溫庭微笑道:“病了就是病了,能有什麼意思?人都有生老病死,然否?”
劉之一點點頭:“溫閣老高見。”
溫庭微微一笑:“倒也算不上什麼高見。”
畢竟就是病了嘛。
不管他真病還是假病。
總之是病了,不能上朝。
內閣原本四人。
孫曉業被罷免,葉相又病了。
隻剩下兩人,最少也要加兩人進去吧?
劉之一把自己的身段壓的低了一些,笑道:“下官今日冒昧打擾,其實不為彆的,前幾日新得了半斤極品雨前龍井,請閣老大人嘗嘗。”
雨前龍井雖然珍貴,但也分人。
到了他們這個位子,不用說半斤,就是十斤也是隨手可得。
重要的是態度。
而且半斤茶葉算不上賄賂,這個度拿捏的相當好。
溫庭微微一笑。
管家說吏部尚書來訪,他就明白了一些意思。
從心理上,他不想劉之一入內閣,吏部尚書原本就是位高權重,一旦入了內閣會對他的地位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