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忽然說道。
賈蓉一時有些跟不上林黛玉的思維了,疑惑道:“什麼意思?”
林黛玉笑問道:“我問你,《五經》選的哪一經做的本經的?”
賈蓉隨口道:“《禮記》,怎麼了?”
林黛玉點著頭道:“我建議你多讀讀《春秋》。”說著,又嗤嗤笑道:“當然,隻是讀讀也就罷了,千萬彆改了本經,你不適合《春秋》的。”
賈蓉:“……”
“姑姑。”
“我說句倚老賣老的話。”
“您聽了彆生氣。”
林黛玉:“嗯?”
賈蓉:“我讀《春秋》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啊!”
林黛玉瘋了,四下看著想找一樣東西,一眼看到了窗邊豎著的雞毛撣子,順手就抄了起來。
賈蓉看著,腳下忙退了兩步。
“姑姑息怒。”
“剛剛我說著玩的。”
“啊,我錯了!”
“蓉哥兒你站住!”
紫鵑,琥珀見二人鬨了起來,忙進屋裡攔著林黛玉。
琥珀急道:“姑娘,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
紫鵑也急道:“是啊姑娘,怎麼能動粗呢?”
你可是千金大小姐啊!
淑女啊!
林黛玉銀牙輕咬。
我也想淑女啊!
可我忍不了啊!
賈蓉:“沒事,我跟你們姑娘開了個玩笑,你們下去玩吧。”
“對了。”
賈蓉指了指林黛玉手裡的家夥,道:“這個帶走。”
“噗嗤。”
林黛玉丟下家夥,捂著嘴笑了。
“你害怕了嗎?”
“你要是不氣我,我也不會這麼…厲害的。”
賈蓉點頭:“我知道!”
“最是溫柔林姑姑。”
“溫柔似水林姑姑。”
這時候,雪雁跑了進來。
“大爺,姑娘,年夜飯來咯!”
後麵幾個媳婦婆子提著食盒,魚貫而入。
林黛玉指了指。
“放那裡吧。”
“是,姑娘。”
幾人規規矩矩的把菜肴擺好,兩壺桂花酒放在爐子上溫著。
“行了,你們下去吧。”
林黛玉擺了擺手。
一眾媳婦婆子忙又行了禮,這才退下。
“蓉哥兒,坐吧。”
林黛玉指了指。
賈蓉道:“我坐上麵?不合適吧?”
林黛玉道:“你來了揚州,是客,你坐就是了。”
“這是我們揚州的規矩。”
“好吧,那我入鄉隨俗。”
賈蓉坐了上去。
林黛玉在下麵陪著。
姑侄二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飯。
還是年夜飯。
守歲。
林黛玉給賈蓉到了杯酒:“你嘗嘗,我們揚州的桂花釀。”
說完,自己也倒了一杯。
賈蓉道:“哎呦,姑姑也要吃酒?”
林黛玉笑道:“你是客嘛,我得陪著。”
“不過我就喝一杯。”
“待會兒你有了靈感,彆忘了多寫幾回就是了。”
“好。”
賈蓉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
林黛玉:“如何?”
賈蓉:“果然芳香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林黛玉吃了一口酒,臉上微紅的低著頭:“彆竟說好聽的糊弄我。”
賈蓉道:“我實話實說。”
林黛玉:“哼……”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剛剛都是故意的?”
賈蓉點頭:“我知道。”
林黛玉臉上更紅了,螓首更低了,攥著帕子不知如何繼續說下去。
屋裡一時有些安靜。
過了一會兒。
賈蓉又吃了口酒,道:“姑姑放心吧,我知道姑姑都是為了我好,我會好好讀書的,《春秋》我也會好好看,我也好好寫。”
林黛玉:“……”
賈蓉:“怎麼了?”
林黛玉:“哼,吃你的酒吧!”
……
與二人年節的清閒相比,賈敬豈止是很忙,簡直是殺瘋了。
年節也沒有休息。
除了揚州知府以外,賈敬又毫不留情的殺了兩個被蠱惑“出頭鳥縣太爺”以及十幾個聚眾鬨事的大鹽商。
一時間賈閣老凶名赫赫,整個江南官場無不膽寒。
在如此強壓之下,鹽政改革總算是初步實行下去了。
大街小巷,滿是賣鹽販鹽的小商小販,鹽價更是降到了以前的十之三四,許多吃不起鹽,或者一年到頭隻能吃一點點鹽味的窮苦人家終於能買得起鹽了。
吃鹽的多了,鹽賣的多了,鹽稅自然蹭蹭往上漲,僅僅過年這幾天時間,分發下去的鹽票稅幾乎跟得上往常一個月之多。
前院書房。
桌上兩壺溫熱的杏花老酒,賈敬林如海相對而坐。
林如海歎道:“鹽稅改革從血淋淋的路上走過來,如今總算是初步見了成效,萬事開頭難,想來今後就輕鬆許多了。”
賈敬搖了搖頭道:“還不能掉以輕心,我就怕年後回京以後這邊功虧一簣,尤其是兩淮還需要有人看著。”
“如海,回京之後我向太上皇題奏,保舉你任直浙總督吧,你在這邊主持大局。”
林如海苦笑:“直浙總督是二品大員,我資曆怕是不夠吧?閣老莫要為難太上皇,以免落人口實。”
賈敬緩緩搖頭:“太上皇需要我主持商稅改革,江浙是最為重要的地區,眼下雖初見成效,卻僅僅是九牛一毛罷了,為了改革能順利進行下去,哪怕我不題奏,太上皇也會讓我舉薦人來直浙的。”
“另外朝廷要開海了,抗寇是一件緊要事,鹽稅是一件緊要事,商稅改革又是一件緊事,沒有你在這邊主持大局,我在京都縱然有萬般能耐也是鞭長莫及。”
“再有賈雨村在金陵府上這幾年也頗有政績,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把他調在你身邊,屆時你們二人一起主持直浙大局。”
“等過幾年這邊穩定下來,你們二人再進京。”
賈敬一口氣說了很多,把今後的計劃差不多描述了一遍。
林如海想了想。
“全憑朝廷安排。”
賈敬笑了,看向窗外。
大紅燈籠高掛,春聯門神煥然一新,有些人家已經燃起了鞭炮,劈裡啪啦聲遠遠傳來。
不知不覺,竟是新年到了。
“如海,今年打擾了。”
“哈哈。”林如海一笑:“一家人,有什麼打擾的,我已經讓人準備了酒菜,咱們吃酒去。”
賈敬道:“叫叫那兩個小輩?”
林如海擺手,輕歎道:“我看不用了,他們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酒菜,一麵讀書一麵吃酒,風花雪月的比咱們自在多了,何必討人嫌。”
賈敬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啊,想咱們那麼大年紀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讀書吃酒風花雪月,一朝金榜題名反而為功名所累,整日案牘勞形,如今更是‘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林如海聞言也沉默了些許,想起亡妻種種,最終歎了口氣:“咱們這一代也就罷了,隻盼著她們這一輩能平平安安的白頭偕老。”
賈敬笑道:“所以還要咱們兩個老東西在前麵頂個二十年,為他們掃平道路!”
“任重而道遠啊,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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