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爺,今兒我跟著你吧。”
“現在金陵並不太平。”
“金陵也不太平嗎?”
“嗯,萬一那葉小閣老不死心呢?您也說了,葉小閣老沒死透。”蕭蕭嚇唬賈蓉說道。
賈蓉最後點了點頭,同意了。
蕭蕭換了一身書童的衣裳,弄了個丸子頭,看上去彆有一番風致。
“討厭,爺看什麼呢!”
賈蓉:“……”
他感覺目光跟平時沒什麼不一樣,不明白蕭蕭為什麼忽然嬌嗔。
“走啦!”
蕭蕭害羞的自己往前走了。
賈蓉一本正經的跟在後麵。
租借的這處院子距離秦淮河還有十幾裡的距離,二人雇傭了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走。
不多時,外麵車夫提醒道:“公子爺,前麵就是秦淮河路段了,小老兒的馬車不能往前走,您需要驕子嗎?”
“不用了。”
賈蓉出了車廂跳下馬車。
蕭蕭跟著出來,看得出第一次當書童還有些不習慣,下馬車竟然想著挽裙子,彎下腰去才發現不用。
“哈哈,走了!”
賈拍了拍蕭蕭肩膀。
“嗯!”
蕭蕭跟在了賈蓉身後邊,眸子左瞧瞧右看看,似乎是一個初來秦淮河充滿好奇的小書童。
賈蓉仔細感受著這座六朝古都的意蘊,她比京都少了幾份厚重莊嚴,多了幾分文采風流,也多了幾分獨屬於江南的繁華氣息。
大街上青衿士子隨處可見,似乎每個人身後都跟著一兩個樣貌清秀的小書童,蕭蕭在裡麵並不顯眼。
“李兄走快些,今兒明樓的文會據說會有英社的才子到場,有熱鬨看了。”一個身穿國子監服飾的英俊少年疾步往前走著。
他身後還有一位少年,快追了幾步,問道:“真的?張兄從何處得知?”
“昨晚跟趙兄一起吃酒得知的,你也知道,趙兄跟英社走的很近,而且很有可能最近會加入英社。”
“那可有意思啊,青社的謝繼文對上英社,肯定落得個灰頭土臉,青社想在我江南揚名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錯!”
“今日就叫那北人見識見識我江南才子的實力,不要以為在江北有些名氣了就敢到我們江南撒野!”
二人一麵說著話,腳下走的更快了。
賈蓉眼睛一亮,他沒想到來到後的第一天就有了謝繼文的消息,忙小心的跟在二人身後。
二人往前走著,忽然回頭。
“兄弟,有些麵生?”
“你也是去明樓的嗎?”
二人看著賈蓉問道。
賈蓉也沒有隱瞞,微微一笑,拱手道:“還望二位兄台勿怪,在下姓賈,剛剛聽二位談及明樓有文會,心癢難耐,也想跟著去見識見識,不知明樓的文會需要請柬麼?”
“哪裡哪裡。”其中一人對賈蓉微笑道:“明樓文會向來是光邀天下才子,不認請柬,隻要能過了門口的考驗,任何人皆可入內。”
“哦?不知什麼考驗?”
賈蓉問道。
二人相視一笑。
“會有人當麵出題,需在兩柱香之內完成一篇八股文。”說完,二人又解釋道:“當然,隻有第一次入樓有這樣的考驗,今後隻需報上名諱,即可暢通無阻的進入樓內。”
“我跟張兄都已經過了考驗,可以直接入樓了,賈兄弟若是第一次來少不得要經曆一番考驗。”
賈蓉點點頭。
兩柱香完成一篇命題八股文,對一般的讀書人還真有些難度。
不說彆人,夜夢書就夠嗆。
不過對他來說……
嗬嗬,一炷香也夠了。
幾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明樓門前。
隻見這座緊鄰秦淮河的明樓沿街占了十餘丈長,三層的高大閣樓,門口牌匾高掛。
明樓兩個燙金大字熠熠生輝。
下麵有一行小字。
崇文元年甲子科狀元曾永衛手書。
賈蓉肅然起敬。
曾永衛中狀元時年僅二十歲,是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其八股文章在當時無人能出其右,哪怕是一些大儒也要甘拜下風。
現在極為盛行的古文體八股文就是曾永衛始創的。
尤其是在八股對偶部分,古文體擺脫了從前那種生澀險怪,多對而不對,參差灑落雖近於古卻不公整的做法,使排比對偶齊整而合乎韻律。
古文體八股文對文章字數,工整,韻律以及主旨把握程度要求極高,限於時間關係,很少有考生敢在鄉試會試的時候用上古文體。
上次順天府的院試賈蓉就沒敢輕易嘗試,主要是當時的文章水平還不太夠。再有一點,區區院試不值得賈蓉把壓箱底的手段用出來。
“哈哈,兄弟明樓到了。”
“我們在裡麵等著賈兄弟大駕。”
二人說著話進了明樓。
事實上二人雖然跟賈蓉客套了很多,也不過是為了顯擺一下自己,他們甚至沒想到賈蓉有能力進明樓。
畢竟,他們聽出了賈蓉的口音,似乎是北地來的。
門口設著桌椅。
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卻沒人真正的接受考驗。有能力的早已經獲得了資格,沒能力的也隻能“躍躍欲試”了。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書生大步走上前,嘴裡喃喃自語:“希望今天的題目簡單一些。”
認識這位公子的人似乎很多,旁邊立刻有人嬉笑道:“哎吆,周公子這個月是第三次來了吧?”
又有人嗤笑道:“還真是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麵對眾人的嬉笑,周公子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一點也不在意:“小生周彥儒,今日厚顏再來求題!”
門口的小廝顯然也認識他,點了點頭笑道:“周公子稍等,我馬上去取題目。”
剛轉過身去,忽然聽後麵有人喊:“小哥稍等,也為在下取一道題目。”
小廝回頭看了看,見同樣是一位年輕的公子,於是再次點了點頭,進屋裡去了。
周彥儒詫異的看了一眼賈蓉,笑道:“這位兄台麵生,不知是哪裡人士?”
賈蓉微笑道:“祖籍金陵,現居京都,過年回老家來看看,沒想到遇上這樣的盛事。”
周彥儒笑道:“觀兄台文采風流,遠勝吾多矣,若今日咱們僥幸一同過試,就算作同科如何?”
賈蓉拱了拱手:“固所願也。”
不一會兒,小廝拿出了一份題。
“樓主說了,你們二人做一題即可。”
二人都點了點頭。
這對他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畢竟在這種地方做文章不存在什麼抄題。
小廝見二人同意,打開題目奉上。
二人看去,隻見:
人莫知其子之惡。
這句出自《大學》。
意思很簡單:人總是看不到自己孩子的過失。
可能對於賈蓉,周彥儒兩個少年來說,“孩子”暫時有些遙遠,不過這並不影響。
因為這句話並不是教育人應該如何管教孩子的,拿到全文裡麵,它所表現出來的意思是:
修身的重要性。
以及如何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