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你。”
賈蓉推開賈環,對兩個掃雪的小丫頭道:“先回屋裡暖和暖和。”
兩個小丫頭似乎沒想到賈蓉會這麼對她們說話,一時間受寵若驚,連連行禮:“謝蓉大爺,謝蓉大爺。”
賈環擺手:“蓉大哥都這麼說了,你們下去吧,明兒起了太陽暖和了再掃雪。”
“謝三爺。”
兩個小丫頭連忙行禮,下去了。
賈蓉微微點頭。
看得出賈環雖然有些毛燥調皮,本心還是不壞的,隻是要正確引導才行。
進屋裡後,賈環忙著給賈蓉倒了茶,嘿嘿笑道:“大哥,您嘗嘗這茶,平日我舍不得吃一點。”
賈蓉拿起茶碗品了一口
“果然好茶。”
“老師給你們出的什麼題目?拿來我看看。”
賈環忙進裡麵找出書,拿到賈蓉麵前道:“就是這一題,我怎麼看都沒有頭緒,不知如何下筆。”
賈蓉看去,正是《孟子》中的一句:‘交鄰國有道呼?孟子對曰:唯仁者能以大事小。’
孔子講的仁多為仁愛。
孟子講的仁多為仁政。
以賈環的年紀,理解孟子的仁政確實是太難了,賈蓉隻能給他講解一些死套路。
“此題出自哪一篇?”賈蓉問道。
賈環道:“《孟子,梁惠王,第三章》。”
《孟子》跟《論語》一樣,本身並沒有所謂的章節題目,後人為了方便,每章取前兩三個字作為這一章的章節題目。
賈蓉點了下頭,道:“把集注念十遍。”
賈環找到了集注,念道:“仁人之心寬宏惻怛,而無計較大小強弱之私……”
半晌。
賈環口乾舌燥的住下了。
“大哥,十遍已經念完。”
“可以了。”
賈蓉點點頭。
“我先教你此句的破題,若這句話裡拈一個字貫穿全題,你選哪一個字?”
賈環:“仁。”
賈蓉:“孺子可教也。”
總括破題之法,不外乎三。
破意,破句,破字。
破意為上,但也最難。
破句次之,難度適中
破字為下,也最簡單。
賈環現在就適合破字。
不需要深意,不需要大雅,更不需要花裡胡哨的文采,隻要能寫出一篇文理通順的文章,就算合格。
在賈蓉的引導下,一篇賈蓉看來稍顯生澀,卻一板一眼的八股文出現在賈環筆下。
“成了!”
賈環激動的拍手:“有蓉大哥教我,這次必得第一!”
賈蓉搖頭:“得不得第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讀聖賢文章,就要理解文章的含義,而且要以聖賢的大義來約束自己的行為,思想。”
“知是非,明禮儀!”
賈環:“我懂。”
賈蓉:“既然懂了,你覺得你走路的姿勢如何?鼻孔朝天很美麼?”
賈環一下紅了臉。
“今後再不會了。”
賈蓉站起身,笑道:“今後文章有不會的儘管去問我。”
說著,推門而出。
“蓉大哥,茶葉……”
賈環提著茶葉到了門口。
“留著自己喝吧。”
賈蓉已經出了院子。
賈環趕緊的把茶又收了起來,視若珍寶。
“早說你是請蓉哥兒吃茶,我送你幾兩又何妨?”
探春忽然出現在屋子裡。
賈環嚇了一跳,手裡的茶葉盒子差點掉了:“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
自王夫人進小佛堂之後,姐弟二人關係緩和了不少,不過,賈環還是有些怕這個姐姐。
探春道:“剛剛就來了,看你們學的認真,沒打擾。”
“怎麼,受益匪淺嗎?”
賈環嘿嘿道:“還行吧。”
探春蹙著眉:“把你的‘嘿嘿’收起來,你也算是大家公子了,禮儀,禮儀。”
‘大家公子’幾個字說的賈環心裡挺高興,笑道:“一時也難改,今後慢慢改。”
“對了,你今兒來做什麼?”
探春指了指賈環手上,板著臉道:“茶葉,我說怎麼隻吃了一回就沒了,原來是你順來了。”
賈環:“這個,我不是……”
探春:“好了,今後拿什麼記得說,你總這樣,今後有什麼東西不是你拿的,也是你拿的了。”
賈環:“哦……”
……
次日一早。
賈環把文章交上去後,幾位族學老師看了紛紛驚歎。
“這文章,第一!”
“考院試也穩了。”
“環哥兒成讀書種子了。”
“向政老爺報喜去。”
幾位族學老師拿著賈環的文章,不顧雪天行路難,找上了在家吃悶酒的賈政。
“二老爺,恭喜!”
“令郎今日忽然開竅,文章已經有了火候,不落於秀才。”
“什麼?真的!”
賈政眼睛亮了起來。
“寶玉,終於開竅了!”
“這個……”其中一位族學老師為難道:“我們說的是環三爺,至於您說的寶二爺,已經大半年沒來了。”
賈政:“……”
豈有此理!
政老爺當場火冒三丈。
“來人!”
“拿繩子拿棍……”
話說一半,賈政忽然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動‘腳’打吧。
如此,方可解心頭之恨。
沒錯,就是恨!
愛之深恨之切的恨!
想做就做。
賈政也沒帶人,自己氣勢洶洶的殺到寶玉的院子。
襲人出來了,趕緊行禮。
“二老爺。”
賈政看也不看一眼,隻問道:“寶玉呢?”
襲忙道:“在北院裡,跟秦相公一起讀書。”
“讀書?哼!”
賈政冷笑一聲。
“說他讀書就是玷汙了讀書兩個字眼!”
“學堂都半年不去了!”
“我到要去看看他讀的什麼書!”
……
賈蓉並不清楚自己僅僅是教了賈環一篇文章,結果引出了好些故事。
此時他正在舒舒服服的沐浴。
外麵冰天雪地。
家裡溫暖如春。
晴雯小手一下一下給賈蓉揉著肩膀。
“香菱呢?”
賈蓉忽然問了一句。
少了呆香菱,樂趣少了很多。
晴雯道:“不是在林姑娘那邊麼?爺今天去沒見她?”
賈蓉搖頭:“沒見。”
話都沒說完就被攆出來。
“爺想她了?待會兒我去叫她。”
“彆。”賈蓉道:“外麵天寒地凍的,你出去又凍著了,我還得擔心。”
“明天再叫她來吧,我考考她學的如何了。”
晴雯眯著眼笑道:“可彆說了,已經學成詩呆子了,滿腦子都是詩,這會子爺是誰她大概都忘了。”
賈蓉道:“她這樣是入進去了,才能學好。”
“晴雯大小姐,彆說人家了,你什麼時候讀讀書寫寫字?你看香菱學詩,平兒原本就認識幾個字,現在也一邊算賬一邊讀書識字,蕭蕭從小跟著我四書都讀通了,隻有你了,大字不識一個。”
“誰說的!”晴雯揚了揚下巴:“人家也認識好多字了,還會寫名字了,有時候還念書呢。”
“哦?”
賈蓉奇道:“誰教的你?”
晴雯:“林姑娘。”
賈蓉:“原來你們這麼好麼?你都是念的什麼書?”
晴雯:“各種呢。”
“不認識的字我就問她們。”
賈蓉:“……”
都是人才咯!
一時,賈蓉洗好,換了衣裳,看向晴雯道:“你也去洗洗麼?”
晴雯搖首,道:“羞答答,不去。”
“等爺去上了學,白天洗。”
賈蓉:“……”
君子也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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