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延平帝卻是一個拿著斧頭的船長,他玩平衡,搞分化,這裡砍一下,那裡劈一下,自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但實際上卻一直都在對著龍骨揮動著斧頭。
朝堂上爭鬥越來越激烈,致使文官武將都無法安心處理國政,或主動或被動的牽扯到爭鬥之中。
使得文官無心治理國事,武將無法統兵練兵,勳貴隻能抱團自保,或遠離朝堂。
寧國公周茂隱退,常平侯梁儲回家閉關不出,建昌侯張欒出去遊曆不歸,南陽侯陸百書也跟著退隱山林,還有楊正山這個靖安侯直接帶著楊家遠走海外。
當建興帝陳昭鈞接過船長職位的時候,赫然發現這艘船已經開始下沉了。
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他想要修補船底的漏洞,卻發現根本無法修補,船底不是漏洞,而是已經沒有船底了。
吏治敗壞,人心儘失。
皇商司淪為了貪官汙吏和奸商眼中的肥肉。
尚武寺成為了江湖勢力謀取私利的工具。
就連演武閣,也變成了勳貴集團謀取官職的渠道。
是楊正山錯了嗎?
皇商司、尚武寺、演武閣都是他提議創建的新衙門,可如今都成了朝堂崩塌的禍端。
不,這跟楊正山有什麼關係?
皇商司、尚武寺、演武閣雖然都是楊正山提議創建的,可是他的初心是好的,他製定政策也是對的。
問題在於執行政策的人,不在於製定政策的楊正山。
演武閣在楊正山手中,那是擁有無數天才武者武道聖地。
尚武寺在張欒手中,那是將所有江湖勢力壓的不敢抬頭的朝廷衙門。
皇商司有羅裳和甄楊氏的時候,那是朝堂的錢袋子,一年能為朝堂提供千萬兩銀錢。
可問題是楊正山被延平帝逼著離開了,張欒也不得不放下尚武寺,羅裳和甄楊氏淪為皇商司的異類。
建興帝登基之後,不但沒有挽回局勢,反而讓局勢變得越來越差了。
他沒有重塑皇商司,反而殺雞取卵,將皇商司的皇商全部給抄家了,雖然這給他帶來了大量的銀錢,但也讓他徹底失去了皇商司這個錢袋子。
而他對待尚武寺和演武閣的態度卻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任由尚武寺和演武閣被江湖宗門勢力和勳貴集團腐蝕。
其實當今朝堂中,皇商司、尚武寺和演武閣是建興帝最容易掌控的三個衙門,因為它們成立時間短,內部官僚體係並沒有到根深蒂固的地步。
隻要建興帝能夠下定決心,完全可以花費一兩年的時間掌控著三個衙門。
而有了這三個衙門,就相當於有了自己的錢袋子和自己的親信武力,若是建興帝能夠有耐心的慢慢來,說不定還能讓這個破敗腐朽的皇朝再延續幾十年。
可惜建興帝沒有這樣的能力,他的掌控反而讓朝堂變得更加混亂,更加不堪用。
而麵對三山穀和翠霞穀的諸位先天武者離開,建興帝的心中隻有一片蒼白的無力感。
皇城,奉先殿內。
建興帝麵色灰白的坐在大殿之內。
譽王陳萬鬆背負雙手,望著殿內羅列的祖宗神位。
“明兮拜見叔祖!”陳明兮身穿一襲絳紫色窄袖褶裙,款款走進大殿內,福身一禮。
算算年齡,如今陳明兮也已年近九十,但她的麵容看起來依舊是四十歲左右的樣子,麵容姣好,身段玲瓏,雍容爾雅。
“坐吧!”陳萬鬆語氣平淡的說道。
作為當今皇族最強的武者,同時也是皇族輩分最高的長輩,陳萬鬆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大廈將傾,皇族該如何自處?
是拚儘全力扶持朝堂,還是跳出棋局再尋一條生路。
陳昭鈞抬頭看向陳萬鬆,“曾叔祖,有話就說吧,無論是什麼,朕都能接受!”
此時陳昭鈞唯一的感受就是無力回天!
流寇在山河省內肆虐,禁軍雖然強勢卻無法徹底剿滅這些流寇,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流寇越來越多。
到如今,山河省內已經有著三四十萬的流寇,朝堂真正能控製的區域隻剩下順天府了。
而禁軍雖然捷報不斷,但是也是損兵折將,十萬禁軍,如今隻剩下六萬,而且由於征戰的時間太長,戰鬥的頻率太高,隻是禁軍將士的士氣低迷。
如今的禁軍雖然還能稱得上精銳,但早已不複以前的強大。
損兵折將之下,禁軍也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了。
頗感無力回天的陳昭鈞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陳萬鬆轉過身來,深邃的眼眸凝望著陳昭鈞。
陳昭鈞很差勁嗎?
其實不算差勁!
或許陳昭鈞算不上英明神武,但也有著中人之姿。
而且陳昭鈞不驕奢淫逸,不任性妄為,自登基之後,一直都勤勤懇懇,不辭辛苦。
如果放在兩百年前,陳昭鈞絕對能維持住朝堂的局麵,甚至還能做出一番作為。
可是放在現在,陳昭鈞沒有挽大廈於將傾的能力,自然也就顯得有些無能。
“你就沒有一點辦法嗎?”陳萬鬆問道。
他並沒有怪罪陳昭鈞,因為他自己也是束手無策。
這麼多年,他一直隱居在奉先殿,除了二十年前延平帝過來請教過他,他都沒有在插手過朝政。
說實話,直到去年陳昭玄戰死,他才對朝堂有所關注,但也僅僅隻是有所關注之外,並沒有插手。
在他看來,什麼流寇,反賊,叛軍,那都是烏合之眾,大榮有能力也有實力將這些烏合之眾收拾掉。
然而現實卻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仿佛在說,彆睡了,趕緊起來,再不起來,大榮的天就要塌了。
這也不能怪他,因為皇族有皇族的規矩,皇族的先天武者也不能隨意插手朝政,因此他一直都潛心修煉,根本不理朝事。
而在他心中,大榮應該還是那個強大的大榮,應該還跟承平帝在位的時候一樣。
他是真沒有想到大榮如今已經敗壞到如此地步。
陳昭鈞沉默了稍許,才張口說道:“有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很可能是引狼入室!”
“什麼辦法?說來聽聽!”陳萬鬆道。
陳昭鈞神色複雜的說道:“將楊正山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