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的最強者,與迄今為止三塔裡最神秘的存在之一,終於有了不可避讓的相遇。
或許是命運在這一刻被奏響,這座即將崩碎的教堂,居然能聽到鐘聲響起。
這一刻,不管是對於阿爾伯特,還是對於執掌射殺權柄的神,都同樣產生了思緒波動。
他們似乎都對這種聲音很熟悉。
那種肅穆與神聖,卻又帶給了二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阿爾伯特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句話。
“去做正確的事情,而非容易的事情,小阿爾伯特。”
這句話不是出自某一個人的聲音,而是許多聲音。
這些聲音,賦予了阿爾伯特強烈的信念和戰意。
他的戰意昂揚,為這破碎的人間,縫縫補補。
而對於另外一個參戰者·射手座而言,他則仿佛思緒回到了那個怪異的小鎮。
回憶起了當年,一些人間的事情。他的第一反應,是厭惡。
歡迎來到人間,這句話帶給了他些許觸動。他厭惡的皺眉。
他的身影,神態,也都凝滯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水藍色的長發舞動,身上穿著深藍色的鎧甲,鎧甲的風格有些十五世紀哥特全鋼甲胄的意味,但並未包裹住頭部,他周身有著藍色的光芒閃爍,像是無數條魚遊動的痕跡一樣。
這些光圍繞著它們的主人,又如同等待召喚的奴仆。
藍色的騎士。
這是所有人眼裡的射手座,騎士自然也有他的戰馬。
戰馬身體呈現出透明的意味,像是深海裡的水母。但它透明的身體,無法看到體內任何的臟器……
隻能看到無數閃爍著的藍色星辰。
騎士騎著戰馬,而藍色的光芒,漸漸彙聚出寶藍色弓矢的樣子。
射手座,他完整的姿態,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眼裡。
尼森嶽雲都在戮塔裡,見過不少醜陋的怪物,但此時此刻,在見到如此標準的,幾乎和人類一樣的存在時,卻還是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顫栗。
哪怕……
他們此刻並未被瞄準。
荀回也發現,麵對這樣的敵人,無我似乎還不夠,是遠遠不夠,對方尚未出手,但那些神聖的,恐怖的,壓倒性的強大氣息,甚至跨越空間,抵達了他的無我領域裡。
戰馬嘶鳴,無數藍色光芒彙聚,形成的寶藍色弓矢,對準了聞夕樹。
射手座沒有回應阿爾伯特的話語,他隻是默默的瞄準。
他的目標,是聞夕樹。
三塔序列·宿命決鬥,這是一個極為普通的序列。它無法為使用者帶來任何戰力上的增益,但它確實是一個麻煩。
射手座終於知道了,那一團崩壞的因果線,到底是怎麼回事。
宿命決鬥,隻有滿足了一些執念,在強敵環伺毫無退路中,酣暢淋漓的戰鬥,最終讓其完成了一次跨越無數戰力層級的偉大勝利……才能被獲得的序列。
這樣苛刻條件的東西,居然真的有人做到。地堡裡,居然真的有人可以獲取。
尤其是,這個序列本身位於詭塔“中低層”。對實力尚不強大的中低層爬塔者而言,這確實是一個幾乎不可能獲取的序列。
但偏偏,被聞夕樹獲取了。
也因此,射手座在瞄準目標的時候,感受到了巨大的因果糾纏。
在那混沌的空間裡,他像是巡視領地的主宰,當他彎弓搭箭的時候,身後那透明的,體內閃爍著藍色星辰的戰馬,發出了警告的嘶鳴。
這是頭一遭。
戰馬對他的主人發出警示。
射手座也完全知道原因,巨大的因果糾纏,隻有在他曾經試圖射殺“兄弟姐妹”們時,出現過。
“但那個位置,是三塔,我說過,我將不再允許有人踏入三座塔的那些層級。”
“不管那是誰,不管他要做什麼,他們的因果都將在這裡結束。”
戰馬還在嘶鳴,射手輕輕歎息,最終沒有選擇射出過往那氣勢強大的一箭,而是選擇了無聲無息的殺死敵人。
他本該成功的。
他本該避開那團看不清走向的因果。
宿命決鬥,需要擁有者先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射手座也謹慎地隱藏了氣息。
聞夕樹甚至是在被箭矢鎖定後,才意識到了自己已經被鎖定。且整個人陷入混沌狀態,無法動彈。
一切本該完美的收場。
但偏偏,同樣擁有因果之力的人,守護在聞夕樹身旁。那無比靜默的一箭,居然在命中對手之前,被人破開了。
這其實不是第一次。
但這是第一次有人類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
“歡迎來到人間,射手。”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射手座意識到了,這是一場針對他的狩獵。
狩獵他人的射手,居然也有被狩獵的一天。
阿爾伯特,那個帶著昂揚戰意的老人,在這一刻露出笑容,完完全全的橫在了聞夕樹身前。
以撒羅人高大的身影,像是一麵巨型盾牌一樣。
當射手座再次凝聚弓矢,瞄準聞夕樹的時候,阿爾伯特也瞬間意識到了問題關鍵。
十分鐘的決鬥,不代表一定會持續十分鐘。
如果發起決鬥的人死了,決鬥自然也就提前結束。
如果一旦讓射手再次回到他原本的地方,那麼射手就是不可戰勝的。
聞夕樹,是靶子,絕對不能讓聞夕樹被命中。
這是一場守衛戰。
一方要保住聞夕樹的性命,且在十分鐘裡,將對手打敗,獲取足夠的信息,瓦解七十層的詛咒。
一方則隻需要擊殺聞夕樹即可。
聞夕樹的樣子,讓射手座有些恍惚。
聞夕樹看到射手座時,也有些恍惚。
說來奇怪,天蠍座明明該是射手座的哥哥,但偏偏,該當哥哥的天蠍座是小孩形態。
而射手座,則是青年的形態。
這並不奇怪,事實上十二星座裡,年齡最小的雙魚,也反而顯得很成熟。
也許隻是天蠍座,喜歡將自己偽裝成孩童。
當然,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射手座已經瞄準了聞夕樹。
這種感覺,對於聞夕樹來說,就像是漫天的星辰都在審判他。
他站在混沌的宇宙中心,等待著無數星光將其切割。
恐怖的威壓,讓周圍的一切都在崩碎。
這場對決的獲勝難度,要遠比阿爾伯特預想的要大。
如果射手要射殺的,是他自己,那麼他可以避開射手的箭。
但如果射手射殺的是現階段的聞夕樹,那就很難讓聞夕樹避開。
聞夕樹他們,太弱了。
第二箭終於射出。
難以想象的威勢,如同風暴一樣將教堂的所有支柱摧毀。
整座以撒羅城的所有生物們,都在顫栗中試圖逃跑,精英種之下,就像是最純粹的動物一樣,隻有逃這一個念頭。
而首領級和主宰級,則帶著巨大的恐懼。
一場超越它們認知的對決,已經打響。
距離越近,箭矢的威力自然也就越大。
強大的衝擊,讓這座破碎的城市更加破碎。
巨大的能量波動,無差彆的吞噬每一個弱小的存在,即便強大的存在,也必須用出所有的手段來保護自己,才能夠不被能量吞噬。
但在這場災難的中心,聞夕樹的身前,阿爾伯特的手臂已經被漆黑的能量包裹。
那似乎不再是手臂,而是矛。
當可怕的箭矢逼近時,阿爾伯特發現……沒有辦法讓聞夕樹避開。
跨越無數空間,射手座可以用因果之力來鎖定目標。
但在這麼近的情況下,哪怕沒有因果,隻有純粹的速度,聞夕樹也絕對無法閃避開。
既然避無可避,那便無需避開!
黑色的能量彙聚,最終纏繞在了阿爾伯特的右臂上,那恐怖的,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在這一刻炸裂開來!
拳頭像是要把天地劈開的斧頭一樣,狠狠砸在了箭矢上。
拳與弓矢的碰撞,才造就了方才那恐怖的能量波動。
哪怕城市邊緣的詭異生物,都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但偏偏,隻與阿爾伯特一步之隔的聞夕樹……
居然沒有承受到任何傷害。
煙塵滾滾,天地崩裂,似乎將永無寂靜。
塵埃不會落定,戰火似乎也不會消弭,無儘的殺意與殺意碰撞,但兩個最強者,卻默契的,沒有開始第二回合的對決。